肥彭與阿牛（吳靄儀）

2016-12-12　吳靄儀　法政隨筆

梁振英不再參選特首，香港終於有個空間可以重新修補，我全心盼望大家都珍惜這個機會，把握這個機會，使香港能踏上正途。

今天講一個上星期已想講的小故事。

肥彭，彭定康，大家熟悉，末代港督，英國政壇老手，態度作風與外交官出身的前幾任港督大異，有幸被中國官員賜號「千古罪人」。

阿牛，曾健成，大家熟悉，草根民運分子，街頭鬥士，身材粗壯，聲音雄亮，資源短絀的民主派中人要參選，例找阿牛及其老友記團隊幫忙做街板、掛街板，老實可靠，但他自己無緣入選立法局。

直至肥彭大幅改革功能界別，搞出「新九組」，民主派機會大增，1995 年，阿牛居然在過往精英主導的功能界別，當選立法局議員。

按照慣例，選出新一屆立法局，港督在督轅府宴請議員，我也在該屆當選，是以也置身現場。肥彭出席宴會前酒會，意氣風發，好像不知是娶新抱還是擺滿月酒，目光不住搜索，終於看到街坊裝的阿牛。他馬上趨前，熱烈握手祝賀，連稱很高興在督轅府內看到他，往常，一般是阿牛在街頭向肥彭抗議。

肥彭一生在民主制度內闖蕩，根深柢固信奉民主理念，信奉議會由選民選出的持不同意見、利益、立場、階層的代表組成，在朝在野，平起平坐，激烈辯論，議會議決為尊的文化。港英政府不應看不起草根階層，不應害怕反對聲音，死活將這些聲音摒諸體制之外。反而應視反對為正常，應讓該等聲音在民選議會得以平等參與辯論及投票決策。阿牛入局，在肥彭心目中是重要標誌。

我這旁觀者對這一幕印象深刻。肥彭的大計最終失敗了，但理念卻是正確的。今日，立法會的抗爭聲音，遠比肥彭年代高昂。但政府及其建制支持者固然不及以往受尊重；我們這些應信奉民主的人，也仍未學會如何推動民主議會的目標，接受社會有不同利益和理念，努力透過辯論而作出大家必須尊重的決定。尊重你的對手，是辯論的精神。客觀環境對民主派不利，不是放棄民主精神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