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遇上前度

跟阿峯一起的第四個情人節，我們買了套票去海洋公園。畢竟已經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慶祝也變得沒什麼所謂，兩個人一起玩一天就算了。海洋公園還是一如以往地塞滿了中國遊客，我也沒那麼好耐性無間斷地防範打尖，便提前去餐廳用晚餐。

沒想到在水族館主題的餐廳剛坐下，就看到意想不到的人——Benjamin和他的女友Jojo正正就在旁邊一桌。

情人節竟遇到這人，還真不幸。我反射動作地站起來︰「抱歉，還有別的位置嗎？我不喜歡太接近魚缸。」

但不出所料，侍應以所有位置都預約了為由向我道歉，阿峯一臉尷尬︰「我不知道你不喜歡魚缸……要麼我跟妳換位置吧？背著魚缸會不會比較好？」

我笑著婉拒，因為換位置的話，我就要直接面對Jojo黑著的臉。

我寧願去跟中國人爭先恐後玩機動遊戲也比對著這兩人舒服，於是匆匆放下手袋和大衣，跑出去拿食物。正夾著沙律時，Benjamin卻走到我的旁邊笑說︰

「竟會這麼巧，真是有緣。那是妳男朋友？怎麼不介紹介紹？我還以為妳會選一個更有魅力的男人呢。」

我皮笑肉不笑︰

「跟你一起來的是你女朋友？還是以前那個嗎？結婚了吧？」

「結婚？早著呢！哈哈，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

「是嗎？當年你就說女朋友一直催婚呢，我還以為你一定會受不了早結了，要不就換了個更年輕貌美的！」

「哈，年紀大啦，換來換去幹什麼？她很能遷就我，沒什麼不好的。至於結婚嘛，她都不是小女孩了，她懂的。」

我轉頭瞄了瞄Jojo，只見她正遠遠地盯著我們，滿眼都是敵意。

只在五年前舊公司的Annual Dinner見過一次，猜不到她還那麼記得我。她本來就屬於不太打扮的居家型，這些年過去了，無論怎麼保養，都無法避免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屈指一算，她比Benjamin小兩歲，今年33了。

我看著Benjamin的嬉皮笑臉︰「你不覺得她可憐嗎？都等了你那麼久……」

正說著，他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偷偷瞄了Jojo一眼，轉了個圈走到甜品架的柱子後接聽︰

「……我說了晚點會找妳的……我當然記得，陪你吃糖水嘛……她還不肯放人，你給我點時間……」

聽到這裡，我禁不住冷笑。情人節還約了別的女孩，這個人還真是死性不改。

他掛線之後，卻向我苦笑，彷彿擔心我告密︰

「朋友的妹妹，最近失戀了，老是要找人安慰。Jojo多會吃醋啊，還以為我跟她怎樣，每次提到她就生氣……」

「她多大了？」

「契妹？20，快要21了。這年紀的女孩才黏人！好像看少一眼她就會跑去自殺一樣……」

說到這裡，他突然住口，靜靜地看著我。

他大概是想起了，當年我剛畢業進公司時，也是因為失戀才會被他有機可乘。

那時他藉著上司的優勢，裝出關懷體貼的樣子。又說女友沒空理他所以常常約我吃晚飯，帶我出去不同地方玩。

一開始我以為他想幫我走出失戀的陰霾，後來卻明知他有女朋友還是愛上了他。痛苦了一年多，明知他不會跟女友分手，為避開他而轉工之後，才聽說他又對別的年輕女同事出手。

由此至終，他就是想找個年輕女孩外遇而已。

我搖頭微笑︰「女孩長大得很快的。會那麼傻的時間，也就只有那幾年而已。誰才是真正會珍惜自己的人，女孩都懂得分辨。」

說完，我撇下Benjamin，走回阿峯身旁。

阿峯看見我的盤子只有沙律，不安地問︰

「怎麼了？沒有胃口？」

「嗯，我想快些吃完回去看企鵝呢！」

他想了想，又說︰

「那樣啊……最少吃個甜品吧？聽說這兒甜品很好吃，我去幫你拿。」

說著就跑了出去。

即使是情人節，餐廳的桌子之間的距離卻還是伸手可及。旁邊一桌的Jojo看著阿峯的背影，以贏家的姿態搭話︰

「妳男朋友嗎？挺可愛的。」

從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心裡說的是︰比我高大英俊的Benjamin差遠了。女人，為什麼總是這麼喜歡比較呢？

我實在不想理她，卻還是淡然一笑︰

「對啊，他對我很好。」

她卻不肯放棄，又說︰

「Benjamin新居快入伙了，到時你們一起來玩吧。」

「好啊，到時看看有沒有空……」

我覺得自己還真是倒楣。情人節過得平淡也還算了，為什麼竟還會遇上這對糾纏不休的男女呢？

正加速吃著沙律的時候，一碟甜品卻突然空降到我的面前，一下子讓煩人的Jojo閉嘴。

眼前的碟子上是一個小小的巧克力半圓球，碟邊畫滿了巧克力漿。黝黑光滑的球面上，一隻戒指昂然豎立，頂上的鑽石閃爍著光芒。

「這是……」

我還沒回過神來，拿著玫瑰花束的阿峯突然在我面前單膝下跪︰

「我……本來想用巧克力漿寫Merry Me，原來很難寫。不過……妳，願意嫁給我嗎？」

看著阿峯靦腆的樣子，不禁想起當初因為單戀Benjamin而傷透了心，甚至還懷疑自己不值得被愛時，多得阿峯的守護，一直留在我身邊，一直等我從傷痛中恢復，一直體貼著我，才讓我相信原來自己也可以得到愛。

雖然阿峯個性不如Benjamin外向，也不太懂得哄女孩開心，有時相處起來相當平淡。但他卻絕對是個會珍惜我的人。

我望著阿峯認真的眼神，流著眼淚把戒指放到嘴邊，輕輕吻掉上面的巧克力︰

「我願意。」

阿峯歡呼一聲，站起來把我一擁入懷，雙手顫抖著幫我戴上戒指。

四周不知何時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侍應和客人，這時紛紛拍起手來。我擦了擦眼角的淚光後，眼神卻正好遇上表情尷尬的Benjamin。他似是為了避開Jojo的眼神似地說︰

「恭喜啊……」

這一次，我終於能面對著他，誠心誠意地笑起來︰

「謝謝！」

然後，再也忍不住說︰

「你快點學會愛一個人吧！她都等了你那麼久了，別辜負了她！」

愛情小說作家 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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