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能閱讀吉本芭娜娜非散文作品,因此初初閱讀《喂!喂!下北澤》時也把第一人稱主述當成作者,好半晌才恍然大悟,啊,是故事,是本小說。

吉本芭娜娜的小說多數帶有些陰暗深沉的氛圍,那種屬於人生不愉快的經歷、關於死亡與離別和困阨、那些無解的生命課題……由外在的景致、與人的關係、事件的串聯,一一寫入其中,卻絲毫不見療癒效能,而是一種揭示,對於可能面對的苦難和悲痛,不見堂皇的字眼和跡象,她只是不疾不緩地述說,力道直搗黃龍卻無比溫柔。是誰說過,非自然或者自主的死亡是一種暴力?!離別難道不也是暴力之一?

《喂!喂!下北澤》除了慣有的離別與死亡議題之外,新添了外在環境對生活、生命的影響力,這外在環境指的是一個新城市——下北澤。她在父親驟逝之後,選擇展開新生活的落腳地。並非盲目胡亂隨機的決定,而是因為在其中一家店舖品嘗了美味的食物,那份饜足之感似乎讓困於死亡的桎梏,突然鬆綁,儘管具有時效性,但終究有了一線曙光。

她離家與母親分別,轉往下北澤展開新生活,許是一種迷惘,應該是痛的,卻呈現無感狀態,知道不離開那個充滿父親回憶的家,陰暗和憂傷的感覺會將自己腐蝕。到喜歡的店舖工作,藉由忙碌分散注意力,偶爾也哭泣,當父親入夢驚嚇而醒的時候,當那些有些關係甚至毫無關係、那些不想有關係牽扯的人突然提起時……

父親外遇並非無跡可尋,只是母親和她彼此安慰,不過是露水姻緣,終究會散,怎麼也沒想到最後卻以殉情收場,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沒人認得那位第三者,無論是父親所屬樂團的團員、或是互有往來的鄰人、親朋好友,頂多只有一面之緣,僅此一次。那麼,究竟為何需要透過殉情結束生命?

母親與她都沒有力氣和意圖尋求答案,只是悶著頭開始了日常。你也是這樣面對突如其來的暴力?那些無能解決的生命難題?有些女子因為結束一段戀情,一把剪去美麗的長髮,也有人選擇能改頭換面,為自己打造新樣貌,也可能換工作甚至選擇離開戀情蔓延的城市,擺脫睹物思情的痛楚。

這也算是一種逃避?關於死亡的暴力,關於離別的灼傷,我們沒有聲嘶力竭的哭嚎,沒有如孩子般胡鬧,大聲嚷嚷地叫喊,我不要!或者,你是有的,也明白了一切終究是徒勞?我們無法藉此改變結果,順遂自己的心意。

所以關於傷、關於暴力的痛,你如何處置?

我討厭離別害怕死亡,也許正因為不喜歡所以挑吉本芭娜娜的作品閱讀,我在其中感受到一種隱晦的溫暖,確認了生命的艱難,知道無解也是一種答案,儘管還是心存一絲冀望,一如聖誕老人虛妄卻歡樂的存在假象。

以書中主述的一句話當作結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戰爭需要面對。因為不能求死只能求生,所以得靠意志拚輸贏。」

你的生存戰爭戰況如何?有攜手開戰的好夥伴還是攜家帶眷一起奮戰?

我困在壕溝裡,陰暗層層疊疊的覆蓋,有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就此深深掩埋?

喂!喂!台北城,你還金光燦燦的閃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