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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傳承是一個離地課題。
試問,香港地有幾多生意嘅規模係大到會令創辦人擔心,傳承?
做生意能夠做到自己守得住十年八載已經劏雞還神,因此,當你問十個老闆擔唔擔心傳承問題,有九個老闆都會答你,到時先算。
當然好多人知道,世間上永遠有班有錢人,每天茶飯不思,懊惱的就是如何交棒。
本來富豪擔心嘅嘢,凡人實在用不著浪費時間八卦,但有些企業家為了下一代所花的力氣,其背後心思又倒是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就好似以下呢位,十年身家翻了五百倍嘅神級投資者咁。
有啲人唔了解 private banker,以為我哋嘅工作純粹係食飯吹水同富豪打好關係然後氹掂佢哋攞筆錢出嚟投資,富豪最後賺錢唔賺錢,private banker 嘅佣金都袋袋平安。
真係咁易,就好。
都係嗰句,講到投資賺錢,有邊個貴客唔係叻過 private banker 多多聲,但點解索羅斯都要搵 private banker (or in his case, run a family office, which is similar to getting a private banker)?
就因為 private banker(or a family office) 會識得幫富豪做 planning。
「唔好搞笑啦,富豪唔識幫自己啲錢做 planning,要搵你?」
唔係話富豪唔識做 planning,而係佢哋冇咁嘅閒情逸志做,或者就算有咁嘅閒情逸志,都未必做得有 private banker 咁好,道理就好似你有二百間時裝連鎖店都好,你熨件恤衫都未必有你嗰位菲傭姐姐咁靚。
講番頭先嗰位神級投資者,佢想我為佢做嘅,其實就係,講得白啲,收埋啲錢。
幾十萬都話可以收埋喺床下底,要收埋幾十億,其中一個做法通常都係整一個超級複雜嘅企業架構,公司中還有公司,信託內還有信託,基金裏還有基金,遍佈世界各地,千絲萬縷卻又不著痕跡地連繫著,就連持有人有時都搞唔清楚邊度先係呢個 structure 起點。
這位皮膚黝黑的神級投資者聽見我的提議後,眼波輕動,低頭沉思,猶豫。
換著你也會猶豫,即係咁,你想收埋自己啲私己錢,一方面你會想啲錢有咁遠擺到咁遠,但一方面又想啲錢喺你控制範圍之內,要收埋得妥妥當當就必須要面對這個不能妥協的矛盾。雖然神級投資者曾經環遊世界,畢竟有好多 jurisdictions 嘅法律佢都唔熟,唔係話信唔過你,但不安就是不安嘛,就算一紙 power of attorney 絕對不足以解決內心的恐懼。
我當然不希望他有任何顧慮,但到那刻為止,佢都仲冇講到佢想收埋啲錢嘅真正原因;如果唔知佢目的,我的協助只能非常有限度。
Fair 啲講句,又唔係佢冇交待嘅,只係佢嗰個 I don’t want people to know how rich I am 嘅理由,其實講咗等於冇講。鬼唔知阿媽係女人咩,咁你唔想 people to know,咁係乜嘢 people 先得㗎,個個收埋啲錢都係唔想 people to know 㗎啦,嚟嚟去去,唔係瞞住政府,就係瞞住老婆,唔係瞞住老婆,就係瞞住債主,咁唔同對象有唔同做法㗎嘛。
咁我梗係唔會直接問 so who exactly that you want to hide your money from 啦,於是我說:If I could know more about your intention of restructuring your assets,,I might be able to help a little bit more。
神級投資者嘅絕對唔係金碧輝煌,但房間的格調卻滲透著另一種高雅。佢諗咗一陣,然後指著案上的小雕塑,用英文反問我:「你知唔知呢個牌寫住乜嘢?」
我望著那個大笨象小雕塑,再看清楚勾著象鼻的一個小牌,才發現上面寫了字。神級投資者唔係中國人,那個字應該是他出生國家的語言。
Can’t wait to know,我微笑著說。
答案是:hungry。
I want my boy to be hungry,as hungry as I was fifteen years ago,他說。
明晒。
佢個仔知佢有錢,但唔知道佢有錢到乜嘢程度,佢希望個仔可以有餓嘅感覺,所以佢想收埋啲錢。
有錢人可以好無聊,大費周章就是為了做那點小事,要達到佢目的,根本唔需要用咁複雜嘅方法。咁當然我冇辦法知道呢個係唔係佢真正收埋啲錢嘅目的,但我敬重他作為一位巨富爸爸可以有這樣的智慧。
好多人為咗企業傳承,outline 咗什麼五年十年大計,希望下一代怎樣順利接棒,但其實往往忽略了「餓」這個元素。
咁梗係唔係話唔畀飯個仔食,而係要令佢覺得「唔夠」。
餓是一種原始動力,未餓過,可以有幾上進?
香港有家做得很出色的華資企業,叫做葉氏化工,其掌舵人上星期遙請了我出席他們的電影觀賞會。
對,葉先生投資了一部電影,不扣除任何成本,全數收益撥歸慈善用途。
這部電影叫做 20:16。
我認識的葉先生素來低調,他竟然要拍電影敘述他的故事,我確是吃了一驚。
看畢電影後,我理解他拍這部電影的出發點。
葉先生很小心,可能他也觀察到,富豪和憤青之間,雙方永遠困在一個 framed mind 溝通,即是不能溝通;所以他沒有在電影裏說現在的年輕人不上進,也沒有說現在的年輕人不夠搏,更沒有說現在的年輕人去得太多日本旅行。
富豪否定憤青的熱血和堅持,是無理;憤青漠視富豪的魄力和眼光,是小家。所以電影沒有站在任何一方立場說教,而只是不斷反問觀眾:我們夠餓嗎?
正如電影裏一個角色所說,人生不應只是為了房子、車子、孩子,因為餓的本質是要創造比物質更重要的成就。
嘩,深到呢。
不如簡單啲,我跟你分享一個自身的餓之初體驗。
二十九年前,我餓過,因為父母出外公幹,把我送到那個年少時受過軍訓的外公家住了兩星期。
晚飯前,我吃了一個杯麵,所以正餐的時候不餓,外公叫我吃飯,我不吃。
「而家唔食,聽朝先有得食,你諗清楚,食唔食?」
唔食。
個鐘未夠十點,我已經餓到直咗。十一點,外公睡覺去,我吊著腳步走入廚房,打開雪櫃,小喇叭,真係半滴餸汁都冇留畀我。
有心要我死的外公,連廚櫃裏的乾糧也收起了。
零晨一點,真係頂唔順,我入廁所,攞咗三格廁紙,唔係抹眼淚,係攞嚟食。
第二朝,白粥油炸鬼,平時好討厭食,嗰日食晒。我還趁外公不為意的時候,收起了一條油炸鬼,放在一個膠袋裏。萬一嗰晚自己又犯賤,都總有些食物醫肚。
我沒有資格教富二代如何成功接棒,也不懂得教年輕人飛黃騰達。
但藉著這個故事,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
餓過,你才會懂得為自己的下一步小心打算。
餓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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