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吾: 坤哥

對吳業坤得獎爆喊的事，我兩個朋友，有兩個不同的反應。

在老師心聲的群組中，有老師「暱名投稿」，說：「聽著坤哥唱《陽光點的歌》，覺得在中學做ＴＡ的人，很適合聽這首歌。如果學校肯給他們ＣＭ位（文憑教席），我洗廁所都願。」朋友Ａ看見，覺得香港人無藥可救：「為什麼教育界這麼多 on9？」

我沒回話，我也是教育界，這些人，我見不少。On9的香港人，比比皆是。

香港的教育，沒什麼出色的事情做到。他們只愛做，做老師，做上級叫他們做的事。會考的時候作文有一個模本，記得依照規矩寫文字。「換來分數，換來成績，換來學位，以後你就不用再讀書了。」以前我的同學都是這樣想的。做了專業人士的同學，只會進修，不會讀書，因為他們已經沒有時間。飲食描述，都是教育局局長的層次：好正呀、好靚呀、好抵呀，放題好食呀……之類的層次。要他們思考，是多餘的，因為他們會告訴你：我活得很好，為什麼要煩自己？那些ＴＡ看著坤哥「成功」了，卻以為「放低身段」是上位辦法，這位朋友也許這一輩子都要做ＴＡ吧？

我在電台節目跟坤哥「食好西」，訪問坤哥的時候，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做什麼。那一面的坤哥，只會在我面前出現，也只曾在 903國民教育出現過一次。他認真的檢視自己，他用了五年時間去想，究竟如何才可以出唱片。他說：「就算沒有大唱片公司給我做，我自己也會做的。因為這是我想做的事。」在傳統媒體和網路媒體遊走，我和他，都絕對明白當中的難處。有一次，我朋友的男朋友在我面書看到吳業坤的「翻唱片」，ＪＷ的那一首。朋友問，他是誰，幾好聽啊？剛巧電視在做《愛回家》，他好像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反正沒有人在乎《愛‧回家》的劇情吧？），要用一個紙箱遮著自己的身體裸跑之類的。我朋友就指著電視，告訴他男朋友：「就是他了。」我們看著網路發展，傳統媒體不斷希望在網路佔一席位。我和坤都知道，沒有一個媒體可以取代另一個的。網路會是未來，但現在傳統媒體仍是重要的。「我有一刻想過，如果我不再玩網路，我會不會舒服一點。」喝了三回清酒的坤哥仔說。那深邃的眼神，我絕對明白，他這五年，捱得有多難。

所以，我在電視台的頒獎禮看到他得獎，哭得眼鏡都是霧氣了。我的朋友Ｂ說：「我很害怕看到這種戲碼：年尾頒獎禮又要表演又要吃驚→估唔到係我→泣不成聲→我真係好中意唱歌的告白。已看了這麼多年，還有人受嗎？」結果，還是真的很受落的：「我的 TVB Fans 同事（註：公務員來的），都很喜歡他，說他有『平庸的人有出頭』的感覺。」這些「公務員」看著坤哥，有移情作用，覺得自己平凡一生，終有一天被肯定，如得到「傑出公務員」這些豬肉獎，他們都會很高興。

坤哥得獎，我替他高興，卻替香港人難過。高興的是，他得了這個獎，至少他媽媽會高興。看著孩子在做想做的事，然後還有大電視台肯定，對老一輩的香港人而言，仍是值得高興（正如我媽媽看到我上大電視台，仍是覺得他的孩子很有「成就」的）。但替香港人難過的是，原來我們看穿了，都真的覺得有人被大電視台肯定，都會覺得感動。即使，我在網路看到很多人說要「推阿姐上最佳女歌手」的位置，而最後得獎的，是容祖兒；可見，大電視台的「得獎名單」，也只是一種計算。給坤哥，大家都很清楚了，他會提供一個「洗版」的機會，電視台就可以跟贊助商交待，免得下次談錢的時候就會說：「你們節目沒有人談，我贊助『毛記』好了，網路很多人說，而且是我的客群（年輕人）。」大電視台，每一著棋，也是充滿計算的。而坤哥這幾年在網路的努力，很清楚的告訴所有歌手：不要以為大電視台捧你就成。現在，我們要的是真真實實的人，而不是一個高高在上，只是自拍，或是整容不認，拍拖不說的歌星仔。

網路時代的歌手是怎麼樣的？當AKB都要在網路跟粉絲玩來玩去的時候，香港的一眾歌手們是不是都應該想想，大電視台鬱鬱不得志的坤哥，因為網路挑戰成功，得到大獎這條路呢？

最後，私人的還是想說一句：在台上哭得連自己首本名曲都唱不完，是不可接受的。上次有朋友在紅館看某歌唱組合的演唱會，他們唱他們的首本名曲唱不下去，我的朋友完場後即時Whatsapp我說：「我覺得不可以接受囉！你有沒有見過小鳳姐唱《順流逆流》會哭得唱不下去？我付錢進場是看他們唱歌，不是看他們哭的呀。」

哭這種戲碼只可以做一次，下次要進化了。也許是，哭著也要完整地唱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