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之間

美國著名作家傑克‧倫敦(Jack London)據說有以下信條：「寧化飛灰，不作浮塵。寧投熊熊烈火，光盡而滅；不伴寂寂朽木，默然同腐。寧為耀目流星，迸發萬丈光芒；不羨永恆星體，悠悠沉睡終古。」很多人寧要短暫而光輝的一生，不願長壽而平凡，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機會。

希臘神話裡最出名的英雄、特洛伊戰爭中的希臘第一勇士阿基里斯((Achilles)，要在光輝與長壽之間作選擇。阿基里斯的母親蒂提斯(Thetis)是個女神，運用她的神力使阿基里斯全身(除了腳跟)刀槍不入，成為天下無敵的戰士。 

阿伽門農(Agamemnon)組織希臘大軍攻打特洛伊，千方百計誘使了阿基里斯成為他的戰將。但戰事開始不久，阿基里斯便和阿伽門農發生了衝突：阿伽門農搶了阿基里斯的一名女奴，阿基里斯一怒之下離開了軍營，決定罷戰回家。希臘軍失去了第一勇士，立即處於劣勢，在戰場上節節敗退。阿伽門農懊悔不已，派人哀求阿基里斯返回戰場。阿基里斯說，他的母親曾告訴他，他的命運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戰死沙場，揚名天下；一是平安長壽，寂寂無名。他決定選擇後者，解甲還鄉，安享平凡生活。

殊不知阿基里斯在軍中的摯友帕特羅克洛斯(Patroclus)不忍見希臘士兵傷亡慘重，逕自披上阿基里斯的盔甲，假扮阿基里斯出戰，被特洛伊主將赫克特所殺。阿基里斯聽到摯友死訊，悲憤莫名，奔回戰場，大開殺戒，為摯友報仇。他殺了赫克特，卻在特洛伊城牆外被毒箭射中腳跟，倒地身亡，應了戰死沙場、揚名天下的命運。

原來阿基里斯並不是真的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他的命運早就由他的母親蒂提斯給他選定了。甚得天帝宙斯寵愛的蒂提斯，要天帝祝福她的兒子。宙斯說，阿基里斯只能在光輝和長壽之間二擇其一。蒂提斯替兒子選擇了光輝，於是阿基里斯勇冠三軍，名留千古，但死於非命，不能終其天年。

莊子的「山木」和「支離疏」等故事，似乎勸人寧要平凡長壽，莫求剎那光輝。莊子一生不求聞達於諸侯，沒有成為「耀目流星」。但他也決不是朽木，或者「沉睡終古」的星球；他的思想成就，光照後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