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贊

即管說我冷血吧，我不覺得這個世界的孩子，都是那麼簡單的。

因為，我有讀張愛玲。如蔡康永先生所說，張愛玲的人生糟透透，但她的小說真的寫得很好。寫小說寫得好的人，一定比別人看到更多的世情。如在她的散文集《流言》中，〈造人〉，第137頁，就有這麼的一句： 「小孩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糊塗。父母大都不懂得子女，而子女往往看穿了父母的為人。我記得很清楚，小時候怎麼渴望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吐露出來，把長輩們大大的嚇唬一下。」

小孩子，大概在三、四歲的時候，就很清楚知道，那個會疼他，那個嚴厲一點。我的朋友Ａ說，帶孩子很難，因為自己要上班，把孩子留給公婆處理，在生活習慣到管教方針，都有出入分歧的時候，孩子就會變得很會揣摩成人的眉頭眼額。朋友Ａ說：「在外家吃飯的時候，孩子都很嬌縱。公公婆婆都把他當成是小皇帝，他從來不需要動手吃什麼，公婆都把東西餵到嘴邊。多吃一口飯，就要高聲稱讚，說：『很乖啊，很叻啊，今天吃那麼多。』我心想，小時候，他們有這麼對我們嗎？我們吃慢一點，他們就說：『不吃就算，不要那麼煩。』都是那一句，兒子是用來打的。孫兒是用來疼的。」

所以，朋友Ａ都很清楚，如果要管教孩子，都不能在公婆面前。因為只要大聲一點，公婆就會出來幫口擋駕，都是那兩三句「孩子不懂性的，不諳事，你不要太怒啦」之類。令他很難管束孩子。而Ａ的兒子，亦很清楚知道，要耍性子，公公婆婆一定要在這兒。因為，父母教他要聽父母的話。公婆是父母的父母，所以父母一定會聽公婆的話囉。

我看著可憐兮兮的Ａ，心生同情，但也不會說出口。畢竟他要掙生活，雙職家庭少一份收入，都不能供樓養家。但你用了公婆免費的託兒服務，孩子有一點壞習慣，也是必然的事。這世界那有那麼便宜的免費午餐？

所以，每當報紙上出現「兒童」有關的新聞，不論是本土派「搞喊」水貨客的孩子，抑或是小學女生在學校面前表演「大聲Ｄ」的「點解要貼呢Ｄ野」，看著那些「很同情孩子」的留言，我都會深深明白，為什麼香港人，是很難擁有民主的。因為，大部份香港人，都情緒先行，道理放兩旁。一見到孩子流兩滴眼淚，就會下意識「搞喊人」的那個人是錯的。很可惜，我從小到大，都在女人堆長大。長大後，在職場看過不少女人，希望在開會的時候流兩滴眼淚表達自己的委屈。而我亦同時見到我有一位教我出身，導我向善的教授在會上向流眼淚的「女同事」說：「如果眼淚可以解決問題，我都可以喊架。你係咪要我而家喊丫？」

一個人的眼淚，只不過是他情緒的發洩。或許他有委屈，或許他情緒失控。我都明白的。只是，有時候看到有些人，看到小孩的眼淚就急急的站在小孩那一邊，說什麼會「倒扣二百分」，大概那些人都覺得這個世界所有小孩，都不是虛偽之輩吧？ 只是，我從小就知道，當一個嬰兒哭，沒原沒由，只是鬧彆扭要抱抱……他已知道，何謂虛偽。人性本惡，不是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