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望重的出家人跟某位商家見面,竟然記起上年又是差不多這個時候見過我,還喊得出我的名字。出家人問商家我是否有空跟他吃個飯,葉某卻之不恭。

出家人有很多種,這個出家人是非常入世那種,即是有點像劉德華在「大隻佬」飾演那種,吃肉但不喝酒那種,帶著鑽石勞力士走入沒有人敢去的麻風村那種。

就在我快要趕到餐廳之際,我才接到商家電話,他說出家人現在不想吃飯,因為商家的助手和司機帶了出家人在尖沙咀周圍逛,期間出家人在某商場吃了兩碗醬油拉麵還未落格,於是便叫所有人陪他到太平山走走,讓他好好消化。

本來以為尖咀食飯,我放工即飛車赴會,然後被通知要去太平山,又立刻折返。

我零怨言,因為我真的很敬仰這個出家人。

「你遲到了。」出家人是藏人,但普通話甚是標準。

「對不起上師,堵車嘛。」我說。

「來。」他著我到他旁邊,我心裏在想這應該是要指點我的時候。

我站在他旁邊,一起遙望香港夜景。

「雞年快到了,你想知這一年你會怎樣嗎?」出家人問。

我誠意地點點頭,心情帶一點點緊張。

「你看。」上師指著夜景說。

「敢問上師,要看什麼?」我問。

「你看到什麼?」上師問。

我開始 feel 到呢個 conversation 仲 deep 過 Johnny Deep。

「高樓大廈?」我疑惑地說。

「對呀,就是高樓大廈。」上師的眼睛發出光茫。

「敢問上師,高樓大廈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問。

「雞年嘛,」上師說,「你看到的其中一座大廈會是屬於你的。」

我已經興奮到講唔到嘢,但我這個人也算 prudent,所以不忘厚著臉皮求證。

「上師的意思是,大廈的其中一個單位,還是一整座大廈?」

上師閉上眼睛,說:「一整座。」

內心那種澎湃有如二百幾個喇叭同時響起來,我也搞不清這個時候的人生該怎樣安排,應該係辭職先、買架 Bentley 先,定係當面同十優冠軍示愛先?

上師繼續閉上眼睛,問:「高興嗎?」

「高興、高興!」

上師突然開了一隻眼睛,單著眼說:「騙你的。」

說完,一路彎著身子一路拍打自己的大腿,失控地笑起來。

這個出家人真的很入世。

看著他笑彎了腰,我也不禁笑起來。

「生氣嗎?」上師問。

「不生氣。」我笑說。

「為什麼?」他問。

「不知道,就是不生氣。」我如實說。

「因為你知道我沒有惡意,只是想逗你,你不生氣。」上師解釋。

明白。

「所以嘛,人家說你是非,你也不要生氣。」上師說。

「雞年會有很多人說我是非嗎?」我有點擔憂。

「雞狗豬年每一年都總會有說是說非的人,這個不是重點。」上師揮一揮手說。

「但說我是非就是對我有惡意啊,怎麼可能不生氣?」我追問。

「說你是非就是對你有惡意嗎?」上師說。「他們說你是非,是希望在別人面前表現自己,讓其他人覺得他們知道你很多秘密,讓其他人可以跟他們的關係更接近;他們說你是非,是為他們自己好,不是對你有惡意。」

Oh,是非當人情,明白。

「那我可以怎辦?」

「什麼也不用做。」

「那我怎麼保護自己?」

「因果會保護你。」上師說。「他們說是非,已經為自己種下一個因。想想,有一個人跟你說其他人是非,你會怎樣看這個人,你會喜歡他,還是會遠離他?」

心領神會。

上師跟我額頭碰額頭。

「謝謝上師加持。」我說。

「慈悲沒有敵人,阿彌陀佛。」上師雙手合十。「走,去吃燒牛肉,吃 A5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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