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六旬還能玩心大發地搞智能硬件的極客,國內大概只有曾德鈞先生一人。身為「中國膽機之父」的他,在40年間見證了收音機發展的全部形態,收音機「是一種很有文化,很有底蘊,很有歷史的東西」的話出自他之口,決非矯飾之言。如今,曾德鈞開始親自策劃一次有關收音機的眾籌。

如果算上「貓王Tesslor」收音機,曾德鈞已經是第三次在樂童音樂進行音樂硬件眾籌了,而他這三次眾籌金額總數都遠超預期。借著他的眾籌超過預定數目之機,自認為是Hifi愛好者的虎嗅君和曾德鈞聊了一些眾籌和智能音箱等話題。1、 眾籌不追求過分商業化

不談文化內涵與產品品質之前,音樂圈的從業者們都恥于談錢,比如曾德鈞。 「Tesslor是我們的美國代理商給取的名字,特斯拉是發明了無線電的美國人,命名人覺得,這個名字的收音機在美國會賣得不錯。」曾德鈞告訴虎嗅君,「特斯拉汽車出現之前我們就註冊了,字母不同,這個區分並非刻意。」

但他對這個眾籌項目商業變現的慾望並不是非常迫切,「不能因為商業化的東西去一味的追求商業化的東西,然後去忘記自己的理想,在這種商業大潮當中,很多人都會去把這些東西忘掉的。」曾德鈞對虎嗅說,第一次跟人一起做眾籌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能學到新鮮東西就行。虎嗅:音樂天堂剛開始做這個Solo音箱眾籌的時候,你怎麼會答應跟他一塊去合作的?

曾德鈞:我雖然年齡比較大,但是我是一個很開放很好學習的,眾籌這些東西我不熟悉,需要去用開放的心態去擁抱這些東西,擁抱是有代價的,有可能賠錢,但是它不能以錢來衡量。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眾籌,我交了學費也沒關係,我們做一些真正有文化的東西,不能來用一個純粹的商業的態度去做,否則世界真的就不那麼完美了。

 

虎嗅:一般人他可能對超過3000元的定價難以承受,喜歡這東西,但我一看價格就退縮了。

曾德鈞:這個你可以看得到,我們是採用的一個方式,賣得越多,我們價格我們就越低,和一般眾籌方式正好是相反,眾籌一開始量少便宜,然後越來越貴,越多的時候廠商的利潤就越多。而做音樂產品還是要講些人文精神。我一開始是價格高,越來越便宜。剛開始支持的是我們的鐵桿用戶,他們願意擔當,是認同我的東西,然後隨着這個認同的增多,大家對這個東西的信心的增加,價格越便宜,越便宜門檻越低,那麼對我來講,實際上我損失是在損失利潤。我最開始的定價已經不賺錢,或者是略微有一定盈利,我到最後我還是不賺錢,為什麼要這麼做?就是希望讓更多的人來喜歡這個產品,能用得起這個產品。我的目標是讓大家用2480元就能買到這個產品,比原來便宜1/3。2、談收音機設計:上萬張圖紙之後的努力成果

與音樂天堂Solo音箱與荒島唱機不同的是,前二者的外觀由眾籌發起人來設計,分別參考了MUJI風或者復刻Braun的設計,曾德鈞只負責內核配置,而這次的貓王Tesslor收音機,則是他一個人全部承擔。

虎嗅:關於音箱的設計,哪些人的理念或風格對您有過比較大的影響比較好的啟發?

曾德鈞:首先說我們的外觀,作為現在來說,既要簡潔又要復古,既要經典又要時尚,這些他們看似是矛盾的,但是也要通過設計要把他能夠調和出來。

收音機這個歷史的高峰美國先是高峰,後來是歐洲是高峰,歐洲高峰以後就是日本,日本高峰后就中國高峰,幾乎是這麼一個遷徙的路線。所以我們就是翻閱了歷史上面不同階段的,各個時期的收音機的一些設計,1920年代的,1930年代的,1940年代的,1950年代的,1960年代的……我們參考了上萬張圖片,最後選定了美國1930年代的,它很經典,美國是收音機的發源地,美國1930年代也正好是收音機時代由原始走向成熟,正好在那個時候他的收音機就符合既經典又簡潔,這麼一個原則,所以我們就以那個時代的設計為背景,就去找出原形。

 

虎嗅:類似復刻版這種感覺?

曾德鈞:沒有,那還不是復刻,我們是去抓了它的一些設計元素,比如說旋鈕的風格、比例,大概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尺寸,什麼樣外觀的風格,我們抓一些,然後自己在做二次設計,這個設計也是我自己做的。

3、做眾籌,要享受金錢以外的樂趣

文化產業的眾籌盈利模式,總顯得那麼曲折。「你總不能拿音樂人帶來的流量去賣廣告,然後據為己有吧?」樂童音樂創始人馬客在虎嗅回訪時如此回答「不做廣告」的疑問。同樣,作為貓王Tesslor收音機眾籌發起人曾德鈞,他似乎更醉心於傳播收音機文化。

文化產品的眾籌總是恥于無節制地叫賣,一開始不免過於依賴朋友人脈,這次眾籌促使曾德鈞開始學習更多媒體傳播方式。除了在眾籌頁面插入了一個文藝指數爆表的短視頻外,他還建立了一個微信公眾號,撰寫文章推廣收音機文化。從文章內容與版式上都看得出他的用心程度。

虎嗅:您為什麼要親自出來做收音機眾籌?其實還是可以像之前那樣,作為一個總設計師的身份,就是我來保證你的品質,來保證你這個形象逼格,然後讓別人出來眾籌。

曾德鈞:如果這個是一個互聯網的產品,我應該按照你的這個方式來做,可是這個是一個很有文化,很有底蘊,很有歷史的一個東西,這些年輕人不懂。無線電的發明到現在有100多年,收音機的出現也有100多年,我們這些年輕人都沒經歷過,而我全經歷過,我自己從小我就自己傳過這個小礦石機,也自己裝過這個小的半導體機,也去買過電子管機,自己又生產各種各樣的收音機,自己又做wifi收音,又做wifi音響。對整個的歷史,我想全世界做收音機的歷史上沒有一個人比我更完整了。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到前台來,因為這是一種責任,這是一種擔當,沒有誰能夠來擔當這種責任。

虎嗅:這是在講述歷史。

曾德鈞:對,這是一種講述,因為收音機他本身就是一種歷史的回憶,一種現代科技承載的東西,那麼從歷史上面最早的,最科技的,電子計算機,第一台電子機就是電子管的,所以就像這些東西,這些故事,這些過程,這些經歷,我們這些做做文案的也好,他們是完全不知道的,絕對說不出來的。我現在基本上兩天一篇稿,我都是我親自去寫的。4、傳統音箱的衰落是必然

國內音箱的消費趨於兩極分化:要麼如大多數藍牙音箱一樣,使用極端便利但音效一般,要麼如大多數被功放拖着的無源音箱,使用繁瑣但音質上佳。 傳統音箱形態和功能要如何變化,曾德鈞自己進行了近15年的摸索。從用戶的角度,他總結出三個可以努力的方向:想聽到什麼都行;想在哪兒聽都行;想怎麼聽都行。目前流行的解決方案是藍牙音箱。不過藍牙的傳輸帶寬較窄,只能CD音質是傳輸極限,對母帶級別的音質就無能為力了。

「一種音箱的的繁榮和衰落,是以信號源的變化為契機的。」曾德鈞認為,目前藍牙傳輸協議在技術上(速率)和系統生態適配度上都與現有設備存在相當的差距,基於DLNA技術的Wifi音箱就成為理想的替代方案。「藍牙的應用相對比較受到一些局限,未來Wifi會成為一種主流。」

 

曾德鈞做了個預測:到今年年底,藍牙音箱預期銷量是1.2億台,從明年開始會慢慢進入負增長,大概2017年銷量會降到4000-5000萬台。而Wifi音響今年全球大概是1000萬台,那三年以後的話大概是1億台,也就是說wifi音響會增長10倍,藍牙音響至少要下降一半。

在Wifi音響領域最著名的當屬Sonos。「Sonos在wifi音箱市場里算是個先驅者了。」曾德鈞這麼表示了對競爭者的敬慕,不過曾德鈞在着手進行wifi音響試驗的時候,發現Sonos的技術都申請了專利,山寨有風險,他們只能另闢蹊徑實現,「就像當時X86這個階段,那麼Inetl搞了一個X86的系統,那麼他做起來就很簡單。可當AMD也要搞和一個X86兼容的東西,那做起來難度就大很多。」他告訴虎嗅君,直到2013年,他們也申請下來了無線音箱的專利,並以此成立了專利聯盟制定國家標準。

「兩者的區別在於:Sonos是UDP同步,我們是TCP同步。」他打了個比方:UDP就是廣播模式,信號發出去,你收到了就是收到,收不到就丟了,TCP就是雙模式,我每發一個信號就要問你收到沒有,沒收到就再發一次,保證不丟包。5、聽音樂的心態:木耳與否有什麼重要的?

器材黨與玄學黨如此追求音質,以至於他們已經被「火電聲音暖,水電聲音冷」這種段子嘲諷。曾德鈞雖然在歷次音樂硬件的眾籌中都擔任內部構造的設計師,也非常重視音質,但並不認可過分追求音質的行為,而對不少人自稱「木耳」自嘲也不認同。

虎嗅:個人覺得,其實我覺得欣賞還真的需要一個敏銳的耳朵,其實大部分人如果沒有經過一定時間的聽音或器材,會不會還是「木耳」?

曾德鈞:在這點上面,我的看法是不一樣的,其實這裡面就是一個人文的精神,不管人的耳朵好與不好,實際上與欣賞音樂是無關的,都會欣賞音樂。貝多芬是個聾子,他也一樣會寫出好的音樂來,所以真正好的音樂與音響音質好的表現既有關,也無關。好的聲音肯定是對音樂是有幫助的,但是不會隨着耳朵會有天壤之別,聽音是能夠培養的,越聽會越好,當然除非你用而耳塞成天去聽,可能會把耳朵聽壞,那屬於另外一種情況。

虎嗅:現在的發燒友,有種感覺,追求音響或收音機的功能越少越好,所謂復古、回歸本原。 

曾德鈞:「少就是好」,要正確去看待它。比如說在我們面板上面所設計的這種旋鈕、按鈕這些東西,那麼首先要簡潔,用戶就比較容易去操作,就像iPhone一樣,他也是少就是好的一個典型設計的案例,後來又講三步必須直接達到用戶的找到想找的東西,那這個角度應該是這樣的。但少就是好不是說所有的東西少都是好。堅持追求文化和心靈價值的純潔性,令不輕易地直接談錢成為音樂圈的潛規則,某種程度上成為這個產業在互聯網大潮面前轉變總顯得那麼「羞怯」的重要原因。儘管在樂童音樂官網顯示,眾籌還有6天結束,但運用了多種傳播手段之後,此次眾籌已經大大超出他的預期,在音樂圈眾籌時,「你必須把你的價值傳達出去」,曾德鈞如是說。

在握手言別之際,虎嗅君追問道,會眾籌Wifi模塊的Hifi音箱嗎?他不假思索地說: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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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膽機之父」曾德鈞:我為什麼要眾籌一台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