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吾：夜半思考排洪

今年大學一年級的Ｂ同學某天在面書問我：「健吾，你會很累嗎？看這麼多新聞。」

我說：怎麼啦？忽然。

Ｂ原來想讀新聞，後來又因為看太多新聞，覺得這些消息令人很累。發覺知道得太多，根本就是不快樂的根源。於是，就改選別的學科。但有時候，覺醒，不論是政治覺醒或是資訊覺醒，都像潘朵拉的盒子，是回不了頭的。

「就像看你的面書，我總是覺得這個世界很奇怪。為什麼特首可以出來說鉛水跟大陸沒有關係？香港跟大陸關係這麼密切，為了便宜，有什麼建築組件，不是大陸來的？還有，網上的評論就更有趣。就像那些左膠，總是覺得弱者需要幫忙。誰是弱者？是侵蝕我們香港生活習慣的大媽是弱者嗎？還有，有一個人如果在傳媒面前說：『知道真相又點喎』，香港的新聞工作者應該義憤填膺吧？為什麼他們不出來『發聲』？如果真相真的不重要，這個世界已不需要記者了吧？為什麼有些記者還要出來撐說這句說話的人？難道就因為他是一個意外的悻存者？」Ｂ打了一大段字給我，我仍在 Whatsapp 看到他「入力中」的訊息。

吃了感冒藥，睡了。

今早醒來，就看到這幾個訊息。

「還有換位思考。我真的不明白。同理心，同情心，是不是對所有人都要有呢？我不明白。如果所有人，所有事情，都可以換位思考，為什麼我們不換位思考，可憐一下建制派他們要『等埋發叔』投票甩轆？我們不同情麒麟流眼淚？為什麼我們不同情梁振英有這麼一個女兒？」

我想有人同會同情梁振英的。我相信。至少我在茶餐廳聽過一次，我另一個學生，一個有一對低學歷、不上網、只讀暢銷報章的父母，都很同情梁振英。

「還有，最近ＤＢＳ那件事。藝術工作群起攻之，說某網媒不公云云。如果文章在報章出現，他們會說『網媒打壓可恥』嗎？他們一定不敢。因為他們知道什麼叫『編輯自主』。這堆人，入學校宣揚普通話，還有人說『如果不好看，都要靜靜看完尊重人』。我想，你也看過很多不好看的舞台劇吧？對不尊重自己的藝術工作者，為什麼要尊重他？」

「對不起，打了一堆這麼樣的訊息給你。本來想在面書打的。但你又在面書消失了（健吾按：昨天有人投訴我的個人戶頭不是用真名而暫時被封鎖了），我又不敢打出來。你知道，面書，不是一個可靠的地方。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發言，總有一日，總有一些人，會拿出來批鬥你的。」

對啊。

「你說過的東西，我都記得。」Ｂ說。

Ｂ根本是情緒失控臨界點，想排一下洪吧？明天，他還是會繼續生活的吧？

各位，我可以如何回話？

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心中明白，網路是江湖，山頭眾多，人多口雜。江湖兇險，分不清朋友、敵人，很容易身敗名裂。這一刻，我只是給了他這一首歌：

也許，也許只是小事。友人墳場新聞總編青永屍說，他的朋友，看著鉛水又好，梁振英又好，都是繼續歌舞昇平。有時候，能合上眼，也是一種幸福。

雖然我不同意，但我看見Ｂ的痛苦，不能不承認，矛盾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