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派奮起「安內」的方向,卻無助自身力量成長,打擊社運舊派勢力,使盲目跟隨政治代理人的港人,頓然失去了可寄生的依賴。本土派的籌算,似乎希望他們驚醒過後,加入本土派,藉此壯大己方勢力,但現實可見,大多數依附者未有進一步轉投本土派陣營。本土派的迅速崛起和百家爭鳴,冒升於佔領後緊接的光復行動和退聯公投,但社運日久,總不免熱情消退、民氣稍息。及後,本土派長期埋首與舊派爭功諉過,既使人厭倦社運界的爭拗,又錯失了向這群剛甦醒的市民和「港豬」宣揚本土意識的時機。
對外未有宣傳本土派── 未能說服「左膠」和「中間派」曾滿腔熱誠爭取普選的黃絲帶,其中大多數在佔領期間及失敗後,都沒有緊貼社運和時政,先不要說支持本土派,就連為何退聯、為何狙擊左膠、為何唾棄泛民,甚至泛民是否包括社記、人力和新民主同盟,本土派的城邦派、港獨派、歸英派之間的主張分別,都不太清楚。他們不是絕望或者死心,就是偶然熱心一下,倘若間中關注時,發現此刻社運圈裡盡都是爭拗和批鬥,他們便會不究其因而厭惡政治,從而大條道理死心;又或者突然惺惺作態,成為道德判官,不理前因後果,認定本土派分化、攻擊同路人就是不對,甚至判定本土派就是共諜,讓「共產黨最開心」。如是者,懵然不知的黃絲帶、不知就裡的「村民」,不但未有認清政棍、社運痞子的猙獰面目,未有轉而支持本土派,甚至對本土派感覺反感。
再者,許多參與光復行動和支持退聯的,亦未有自身認同為本土派一員:反走私的,部分出於厭惡自由行擾民;贊成退聯的,部分亦出於不恥學聯不肯改革的囂張與自負,及為保聯而使盡卑鄙手段的做法。當時,兩次行動的支持人數不少,卻給了本土派一個假象,以為坐擁一定數目的支持者,然而,反三跑、反人蛇、和本土派遊行卻人丁單薄,落差甚大。若仔細回想,先前支持光復和退聯的聲勢,跟支持本土派的理念,卻不存在直接關係。
對內未有深化本土派── 未有釐清本土意涵另一方面,本土派因參與及牽引一連串佔領後的不合作運動而迅速冒起,但稍博得市民注視,則轉而耗費過多心神,埋首奮力「安內」,未有進一步深化及鞏固本土派的意識內涵,和建構本土理論的完整論述,以至錯失當時宣傳本土意識和吸納支持者以壯大本土派的熱潮。其實,本土派的成長仍然處於初生階段,正如前文點出,本土派是由佔領後期一群為香港實現民主而積極尋覓新出路的港人組成,先是傾向勇武思想,後再進而發展為以本土為體、勇武為目前形勢的常用手法,可見本土派陣營是在倉促下孕育而生。
如此,本土派目前的行動,大多夾雜著勇武抗爭的傾向,除了高調關注本地熟食小販文化、和居住社區的商店不被赤化而單一,以及部分新興組織探討本地學童與雙非福利問題、社區基建設施與樓宇維修等本土議題。平日的示威,大多高喊著「打倒共產黨」、「香港獨立建國」、「我不是中國人」、「黑警死全家」、「梁振英落地獄」等空泛口號。可是,在這種直接落區表達訴求和曝光率高的行動中,卻幾近沒有提及過街站文宣所探討的本土議題、或是關乎本地勞工權益、反對普教中、長者安老政策等本土權益爭取;對於國泰工運,本土派更是缺席,沒有相助。平心而論,現時本土派的發展表現,確實尚未稱得上真正本土,亦往往被人誤會或嘲諷為只有勇武衝擊的爭取路線。
沉醉黨爭、各據一方、消耗己力、不利大局更甚者,本土派「安內」的方向,無意中激化了黨派之爭,某程度消耗了其自身的力量。被「安內」的主角── 多年來領導和參與香港民主的港式左翼、大中華分子,不甘於被批評、被淘汰,失去原有的話語權和領導地位,於是奮起反駁、狙擊和嘲諷新興的抗爭力量,又不分青紅皂白去偏護被抨擊者,意圖圈地劃區,鞏固己方力量,於是,社運界儼然出現兩邊壁壘分明、互相傾軋的新舊抗爭陣營。可是,香港社運生態發展至此,實在不太健康,除了上文所言無助本土派成長,實則上更無法完全肅清舊派阻力外,反而挑起對家更強烈的反彈,本土派也唯有耗費更多精力於「安內」之上。雙方彼此攻擊,演化為意氣之爭,私怨為首、大局為次。
雙方除了關注政改,也各自搶著某些政治議題據為己有:舊派只談本地農業、菜園村、劏房、出版自由、言論自由和建設民主中國等等;新派則只談自由行、新移民瓜分福利、走私水貨、雙非學童、非法入境、黑警誤捕濫捕和實現嶄新政治主體的香港民主等等。對方陣營所爭取的議題,仿佛成了專利似的,己方不敢觸碰。這種各自為政、坐視不理、互不看好的派系爭取,實在有損爭取各自議題的力量,對大局發展總是不利。
亂扣帽子、分黨分派、虛耗民氣「安內」之中大肆抨擊「左膠」,無知的參與者也遭標籤,使人心灰意冷和虛耗民氣。「左膠者」的範圍甚廣,未有絕對的定義,主要是上述主角── 壟斷香港社運的政棍和社運痞子,他們的抗爭思維主要傾向左翼思想和帶有濃厚大中華情意結,大多都過於失真,泛濫平等大愛、站在道德高地嚴人寬己,而為非港人爭取居港福利及雙重標準抨擊同路人,又把爭取香港民主與中國綑綁一起,自負和天真地企圖以香港一城為中國一國建設民主的基地,他們所有抗爭行動亦大多無用和焦點錯誤,故被稱為偏離左翼思想的「左膠」和「大中華膠」。
然而,正如上文提及,行動無作用及手法無厘頭的抗爭參與者也都被歸入「左膠者」,正因其成果和手法,也都近似上述刻意執著膠化路線的傳統社運組織。他們或許,既被傳統社運組織多年來的抗爭模式所荼毒,又被「雨傘革命」的光環和傳媒的篩選報導所誤導;又或許,以為自己所能接受和付出的抗爭路線也僅限於此,以致這群仍然有心爭取香港民主的平民,有別於有意醉心社運的「左膠」,無意地做了類近「左膠」的行為。準確來說,他們極其量只是一群沒有鮮明政治意識取態的「真心膠」。
可是本土派極力攻擊「左膠」,把「真心膠」的平民也都歸入一類,無形中把爭取民主的全體群眾力量,分割成兩大陣營,甚或多個意識取態──「左膠」與「非左膠」,非左膠亦包括「本土派」、「和理非」(或稱中間派,純然的和平爭取)、「港豬」(政治冷感的睡蛙)和「藍絲帶」(助紂為虐的惡霸)。被標籤的無知參與者,自然心覺冤枉、不高興,從而變得心灰意冷,不理政治,或是決意投入「左膠」舊派陣營的懷抱。除了兩派沉醉於黨同伐異,亦把關心時政的普通市民牽扯到黨爭之中,導致香港民主的抗爭進路,停滯於黨與黨、民與民的路線爭拗,消耗整體關心政治的民氣。
作者:正鳴(本文章由聚言時報授權提供)
本土派的崛起、反省、出路,與港人的歸屬、抗爭、民主路(三)— 本土派轉變的需要(正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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