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3日，英國民眾就要舉行公投決定退不退出歐盟了。
一言不合就公投，這個劇本有點熟。2014年蘇格蘭為決定是否獨立進行公投，想給數百年蘇格蘭和聯合王國之間的恩怨情仇來個了結。如今，英國和歐洲，也走到了「離婚」的邊緣。而潛在的脫歐，又會對信息產業造成何種影響？
一言不合就公投
說「一言不合」，其實是句玩笑話。英國和歐洲大陸的關係，用法語說，基本就是「Jet aime，moi non plus」。歷史上最著名的應該就算英法百年戰爭了。
從1337年到1453年，英國和法國居然斷斷續續打了一百多年，直接影響了歐洲之後的版圖和歷史走勢。戰後的法國雖滿目瘡痍，但也借此實現了統一。英國失去了在歐洲大陸上最後的領土，自此開始轉向海外擴張，成就了日不落帝國。
現代的英國和歐洲也始終處於若即若離和相愛相殺的狀態。當年英國日漸式微，扭扭捏捏才加入歐共體（歐盟的前身）。一方面，英國再沒有能力單打獨干，需要抱歐洲大陸的大腿，而歐洲也不能缺少像倫敦這樣的科技金融巨無霸；而另一方面，英國抱怨陷入了無休無止的歐盟政治和監管的低效泥潭，而歐盟其他國家同樣不待見英國，認為英國挑肥揀瘦，享受歐盟統一市場和經費，卻不願意承擔義務 （比如移民）。
在這場「脫與不脫」的大辯論中，英國在撕裂（如下圖，支持和反對的比例自2010年起一直糾纏不下）。可是科技界，尤其是信息產業，卻遠沒有這樣嚴重的分裂。鏡報2016年3月4日的調查顯示，在科技及相關資本行業，87%的受調查者明確反對英國退出歐盟，10%沒有傾向，只有3%的從業人員支持退出。是什麼造成了如此大的反差？
從大了說，英國和歐洲大陸的矛盾終究是文化上的，是昂格魯·撒克遜和以羅馬為傳承的歐陸文化的隔閡造成的。而作為新興的信息產業，這層文化上的隔閡顯然要小的多。或着說，文化上的隔閡相比強調開放共享的IT思維，相比追求 Everything is business 的市場模式來說，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市場，信息產業的命根
在當今信息爆炸的時代，產品的受眾數量對IT公司來說從未顯得如此重要。中國的互聯網行業的成功經驗是最好的證明。中國和美國一樣，都擁有說著相同語言的規模龐大的用戶群體，可以在短時間內使信息幾何級增量。為什麼歐洲至今沒有出現互聯網巨無霸公司？正是源於市場的分裂。
也許你會說，英國說的是英語，有得天獨厚的市場優勢。沒錯。但2015年5月6日歐盟正式通過的單一數字市場 （Digital Single Market）決議，讓英國IT從業者無法淡定。來看看這個計劃都包含哪些內容。
單一數字市場主要有三個宗旨：
1、在歐洲範圍內，讓消費者和商業機構更便捷的獲取數碼產品和服務；
2、創建公平競爭環境，有利於數字電信網絡和創新服務的蓬勃發展；
3、追求數字經濟的發展潛力的最大化。
在這看似空洞的三條宗旨下，是16條具體的主要措施。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包括：
統一市場，降低包裹運輸費用，讓跨國界的電商交易更便捷；結束歐盟國家之間的地域價格歧視；建立泛歐的版權法；
完善歐盟的電信行業規則和視聽媒體行業框架；
促進數據在歐盟內免費自由流通，建立「歐洲雲」 （European Cloud）計劃，這將使歐洲170萬科研人員和7000萬科技從業者受益；
加強各國政府間電子信息的共享（e-government）， 預計每年能節約50億歐元的信息成本。
可以看出，單一數字市場計劃囊括了互聯網、 電信、 大數據等一切熱門數字產業，目標是統一一個擁有5億人口的巨大市場，預計每年可以給歐盟經濟貢獻4150億歐元，同時產生大量就業機會。
對於英國科技公司來說，脫離歐盟，就直接意味着對這一統一市場，和伴隨的大量資金支持（預計會有500億歐元的公共或私人的資金支持）的放棄。數字經濟時代，歐洲國家以往依賴自身市場體量單打獨鬥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而專注於本土市場的日本數碼巨頭們的風光不再也很能說明問題。面對美國和中國這兩個龐然大物，可以說，這註定是個抱團取暖的時代。
得人才者得天下
英國的高等教育，在歐洲不遜於他國，也擁有不少信息技術強大的大學和研究機構。但這依然掩蓋不了英國大量依賴來自歐洲大陸的技術人才的現實。
這些人才來自德國、法國、西班牙，而更多的還來自於諸如波蘭、匈牙利、烏克蘭這樣的東歐國家。這些國家擁有相對廉價卻質量很高的IT人才。
退出歐盟無疑會讓本來就複雜的勞工政策更加複雜，讓英國技術公司更難從歐洲大陸雇傭技術人才。人才短缺，也許會讓英國在數字科技領域風光不再。
不確定性，創業公司的天敵
可以說發展到這一步，脫歐與否的這場爭論，就和2014年蘇格蘭獨立與否的爭論一樣，一切都不這麼純粹了。這更像是一場利用民意而進行的政治投機，是英國內部各個黨派之間的投機，也是英國和歐盟之間的政治敲詐和角斗。
在這場投機中，所有支持脫歐，或是反對脫歐的論據，都毫無疑問的被誇張利用了。脫歐究竟是得是失，正反方都有自己的立場，而唯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不確定性。
而不確定性，恰恰是對剛起步的科技創業公司們的致命威脅。政治的不確定，經濟走向的不確定，甚至不確定明天還能不能從東歐某國招聘到有才幹的技術人才，這些都會對創業者和決策者們造成不小的困擾。
而中國呢？
日前據BBC報道，英國是除意大利之外，中國投資者在歐洲最熱衷的投資目的地。部分由於歷史的原因，英國一直是中國乃至亞洲資本進入歐洲市場的一條便捷通道。許多中國公司都把相對自由的英國市場作為前往歐洲大陸的跳板，而歐洲市場的監管要嚴格很多。
顯而易見的是，一旦英國脫離歐盟，這一跳板對於中國資本來說就不復存在了，英國還能吸收多少來自亞洲的資本也會成為未知數。
當然，中國的資本依然可以在脫歐的局面下找到周旋的餘地。從短期看，英國脫歐對英國和歐洲大陸經濟的負面效應必然會影響到中國投資者的利益，但長期來看，英國與歐盟的「緣盡」而產生的壁壘，也必定要求它們加強與其他國家的經濟聯繫，信息產業當然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挑戰與機遇共存。
結束語
筆者認為，歐盟作為人類現代史上第一次淡化邊界的嘗試，雖然目前暫時陷入困境，包括歐債風險、決策低效、移民危機、多國極右脫歐勢力抬頭等等，但依然是值得進行下去的一項努力。
而遍觀全球，目前歐洲依然是唯一適合這項嘗試的地區，也是最需要抱團的經濟體。英國和歐洲的科技產業希望英國人做出一個理智的決定，而我們，也一樣。借此套用一句支持歐盟者的口號，Think Europe, because IT matters.
原文發表於立足法國的科技自媒體：科技蜘蛛
「脫與不脫」？假如英國退出歐盟，對信息產業有何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