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關動物的新聞中常會出現一句極具喜感的評論「現已加入肯德基豪華午餐」,網友對洋快餐的調笑成就了一個無心插柳的網絡熱詞,其實對企業來說,整合現有的供應鏈提供額外的產品或服務,是一種常見的商業策略,如Uber就有從快遞到送餐的個性化服務,滴滴則在打車、專車之後,連續推出快車、順風車等產品。

很多人不解的是,為什麼像Uber和滴滴不是深耕現有的專車服務,坐待意料之中的收穫,反而匆忙進入那些前景不明的細分市場,急於打造互聯網出行全平台?不合情理的抉擇背後有着怎樣的商業考量?

搶佔潛在風口,抑制資本盲動

李彥宏曾經教導創業者:總是提防騰訊沒有前途!而騰訊何嘗不對創業者心懷敬畏,創新發展到今天,破壞性和顛覆性愈益明顯,看似恢宏的商業帝國很可能瞬間崩塌,共享經濟的崛起令創新的門檻不斷下探,Uber商業神話就是一個具體而微的例子。最近估值達到500億美元的Uber,在風投眼中是與小米並行的雙子星,那些曾經的明星公司都被它拋在身後:攜程市值107億美元,去哪兒58億美元,藝龍不到7億美元,甚至攜程的股東—美國頭號在線旅遊公司Priceline的市值也不過610億美元左右。

在中國,Uber的成功被滴滴快速複製,但這個雙雄並立的市場顯然並不平靜:

共享是把雙刃劍,閑散的私車資源可以被Uber和滴滴用來破解的士困局,也可以實現別人的雄心壯志,這裡只有贏者通吃,沒有所謂的良性競爭。在美國,Airbnb和Uber各霸一方,並無可與匹敵的對手。以Uber來說,日均訂單早破百萬,以每單抽取20%的傭金計算,贏利可觀,但家底殷實的Uber在資本市場卻仍然激進,籌劃的新一輪融資規模將達15億美元,Travis Kalanick甘冒原始股權被稀釋的風險其實有不得已的苦衷。

因為Uber必須狙擊Lyft、Getaround這樣的創新公司,後者的業務形態決定了他們一旦獲得資本支持,就有可能用補貼爭奪和瓦解Uber的供應鏈,即使他們無法贏利。對此,深謀遠慮的Travis Kalanick採取了兩條對策:

一是通過不斷融資將資本市場與Uber結成利益共同體,打壓Lyft、Getaround的融資空間。迄今為止,Lyft的F輪估值只有25億美元,Getaround和Relayrides仍然無足輕重,Uber還特別注意引入戰略投資者,例如此前與百度的合作,主要是為了防止競爭對手突然獲得有力的渠道資源,在特定市場對Uber構成威脅,此前阿里參投Lyft即是信號。

二是通過不斷擴張的產品線,維繫訂單量的持續增長,保持和提昇平台的粘性和穩定性,這對於在輿論漩渦中掙扎的Uber有着特殊意義。

在這方面,程維要算是Travis Kalanick的知音,滴滴啟動快車、順風車等業務有着與Uber相似的訴求。前段時間,P2P租車在資本市場風頭正勁,之後則是拼車公司屢獲風投,但經過Uber和滴滴的打壓,紛紛偃旗息鼓,愛拼車的停止運營即是一例。

以體量換時間,牽制政策、輿論和對手

某種程度上說,互聯網出行服務是在與時間賽跑,變成大而不倒、強壯有力並能夠支配諸多公共資源的商業巨無霸,可算是洗雪創新原罪的一種有效方法。無限延伸的產品線能夠幫助Uber和滴滴聚集更多的社會資源,宣傳共享創新和綠色出行理念,保持足夠的公關熱度,影響未來的政策走向。

當然反對派和既得利益者總是存在的,Uber和滴滴在聚攏更多同盟軍的同時,也製造了更多敵人,不得不在三條戰線上艱苦奮戰。

在輿論方面,Uber和滴滴極為成功,這既得利於80后迅速成長為社會中堅力量,也受益於自下而上推動變革的觀念深入人心,互聯網出行公司通過提供質優價廉的服務贏得了消費者,而批評者則被描繪成陳腐的保守主義者,這是營銷和公關的雙重勝利。

近來各地查處專車事件頻出,有關的士改革辦法和專車管理新規也都在醞釀,在這個關鍵時間節點,備受關注的互聯網出行公司亟需發出整齊劃一的聲音,所以Uber和滴滴快速進入各個細分市場,依托自身體量將小型初創公司從市場中排擠出去或邊緣化,減少雜音的同時也將自己變成政府對話的唯一對象,才是破局之道,否則類似北京破窗和廣州圍堵這樣的戲碼持續上演終非了局。上海交通委在多番踟躕之後,終於將的士公司和滴滴整合為的士信息服務平台,可說是這種努力的結果。

另一個因素是Uber和滴滴的巨人之爭,同是立足於私車資源,零和博弈現象嚴重,一家所得必為一家之失,所以無論Uber還是滴滴都拚命擴充和維持哪怕是並不賺錢的產品,這也成了一條隱蔽的競爭輔線。

規模第一,贏利第二的生態系統

互聯網出行是Big business已然毫無爭議,但是否賺錢以及如何賺錢仍是一個複雜的問題,而且在中國和美國有着迥然不同的答案。在美國,Uber雖然處處滲透着創始人那種「與天斗,與人斗,其樂無窮「的戰鬥哲學,但它的經營管理仍然遵循着傳統的商業邏輯,也就是MBA教程中那些凜然不可侵犯的核心原則。Uber更多乞靈于技術手段而不是價格杠桿調節需求,支撐Travis Kalanick那些宏大願景的秘密在於:Ube仍是一家賺錢的公司。

但在中國一切都不同了,年輕一代是吃着互聯網的免費大餐成長起來的,他們期待用最低的價格享受最好的服務,他們會精心計算返券和優惠的最佳用法,並樂於分享,以此為榮,Uber和滴滴不得不用低價+補貼輪番刺激和洗腦,才能吸引他們共同來完善這個商業模式,這就催生了一個規模第一,贏利第二的生態系統。

單以目前展開的幾條出行產品線而論,專車本是定位高於的士的產品,由於競爭激烈,司機的贏利空間已經攤薄,快車等低端產品的加入更是雪上加霜,但他們必須咬牙堅持,因為價格從來是基於市場而不是成本,Uber和滴滴只能從動態定價等收益管理手段上尋求解決之道。

拼車是看不出任何贏利前景,因為單均金額過低,司機只有嘗鮮心態,缺乏服務意識,乘客的期望值也不高,整套體系的運轉全靠補貼支撐。拼車有許多細分市場,通勤拼車雖然有穩定需求,但在中國這樣的人情社會,低成本的解決方式並不少。Uber推出UberPool和人民優步的核心目的,是以低廉的價格贏得更廣泛的用戶,穩定供應鏈,快速創造足夠規模的現金流。電商巨子Jeff Bezos在解釋Amazon的成功之道時,曾說:「世界上只有兩類公司,一類拚命想收更多的錢,一類是努力想收少一點。我們是後者。」 Uber顯然從中深受啟發。

滴滴順風車則有另一番野心,程維和柳青當然知道這個產品不可能贏利,而且是訂單越多、虧損越多的惡性循環,但滴滴通過引導加強了它的社交屬性,「相逢是一種默契,緣分妙不可言,希望你坐在副駕位置」,這樣的短訊話術顯然試圖淡化服務的商業色彩,而渲染一種邂逅的氛圍。易到用車的周航曾經憧憬:司機和乘客不應該是冰冷的服務關係,而應該有良性的互動,司機可以被收藏,然後像老朋友一樣被時不時的翻出來。滴滴顯然正在實踐。

滴滴快車的產品屬性比較複雜,它雖然有效對沖了Uber的低價策略,但與滴滴的其他產品也存在雙手互搏,快車的另一個定位是傳統的士的替代品,顯示出滴滴已經對整合現有的士資源不抱希望,開始提前布局,但廣告文案強調低價並對的士猛烈開火,在最近嚴苛的大環境下顯得格格不入,直接導致了北京交通委的約談。

歸根結底,Uber和滴滴們「盡人事而安天命」的努力是否奏效,最終還是要由正在醞釀的專車新規來決定,假如這份新規真如目前所披露的那樣,堅持營運資質和私家車禁入兩大門檻,那麼互聯網出行市場很可能面臨重新洗牌。

From 蟲二


 Uber和滴滴為什麼迷戀平台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