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摩羯

   回不去的摩羯

                                                             文 | 掛在樹上的鹿角

1.

我現在在大理，外面天氣還不錯，帶著和文軍的約定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七年有餘。

2.

今天我忽然想到以前在A城的時候，我總是早早就從睡夢中醒來，然後躡手躡腳的跑到客廳，窩在沙發的一個角落裡百無聊賴的看書。大約過不到半個小時，文軍就會頂著蓬亂的頭髮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來，不由分說的又把我抱回床上。

重新回到床上，也就誰也睡不著了，打鬧上好一會兒，商量著不然起床洗漱，卻發現我的拖鞋不在床邊。文軍又背起我走到洗手間，把自己的拖鞋給我穿上，再光著腳回客廳找我的拖鞋。

然後，我們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文軍是我的男朋友。

這七年來，我的記性變得越來越差，於是我在想如果這個故事不被記錄，可能我馬上就要忘記了，或好或壞，總該被記住。

3.

我，摩羯座，是個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孤兒。

我和文軍在十一年前認識，那時候的我剛剛大學畢業，獨自跑到A城找了一份並不是那麼如意的工作渾渾噩噩的混著日子，而文軍是我的頂頭上司，一個不修邊幅的金牛男。

剛到A城的我，並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雖然盡力把工作做到最好卻也還是沒能交到幾個朋友。

孤獨有時候其實就像一塊泡在水裡的海綿，會泡得越來越大，時間越久，也越會散發出來讓人厭惡的惡臭。我一邊排斥這樣令人感到絕望的孤獨感，一邊又病態得享受著它，度過了一整個春夏秋冬。

一次同事聚會的時候，無意間聊天說起來我愛吃糖炒板栗卻討厭剝栗子，過了一個小時，文軍把我喊到樓下，手裡舉著一包已經剝好的栗子衝著我笑。

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和所有俗套的戀愛故事一樣，早上他騎著那輛老式的電瓶車接我上班，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晚上下班再送我回家。在那個還沒有微信沒有表情包的年代，每個夜晚我就窩在自己小小的出租屋裡用一條條的簡訊和文軍交換著想念。

資訊存滿了捨不得刪，我就用紙筆一條條的抄下來。

再後來啊，文軍幫我退了我那破舊的出租屋，搬到了他的家裡，我們終於結束了每天晚上一條條資訊對話的日子。我一度以為，我接下去的一生，都可以枕著他的手臂醒來，再枕著他的手臂入睡。

有人說過每個人一生能享用的幸福都是有限的，若是提前幸福得過頭了，未來漫長的日子裡就會加倍苦痛。

從失去文軍的那天開始，我才慢慢相信了這句話。

4.

A城靠近海邊，入了夏就經常狂風暴雨，我不喜歡這種天氣，文軍就總是抱著我跟我說等賺了錢就一起搬去大理。

那天A城刮臺風，我提早下班回了家，而文軍則為了幾十塊錢的外快繼續留在公司加班，也就是因為那幾十塊錢，他在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遭遇了車禍徹底離開了我。

文軍去世以後，他的父母找到了我，聲稱是我害死了他們唯一的兒子。我根本無法反駁，如果我們沒有那個大理夢，他也就不用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公司加班。

最後呢？

最後我連文軍的葬禮也沒能去參加。

5.

七年過去了，我用三年時間原諒了自己，但不清楚的是，不知道還要多少個七年才能把文軍這個名字從我的記憶裡徹底抹去。

有一本書裡是這樣說的，

“我整個的一生，我的一生一直是屬於你的，而你對我的一生卻始終一無所知。”

我現在在大理，如今的我仍然是會早早醒來，只是那個抱我回房間揹我去洗漱的人已經不在身邊。我當然也不用再在醒來的時候找個別的地方看書，隻期盼著自己可以睡得再久一點，沒有愛人陪伴的日子可以短一點。

比起未知的將來，我更想回到過去，可惜再無過去可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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