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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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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遠夏
之前和荊棘他們去北京旅遊的時候，我們各自在朋友圈發了旅途中的照片，發完照片半個小時後，鰻鯨哀怨地唉了一聲說：“現在都沒什麼人給我朋友圈點讚了。”
於是我們都掏出手機數了數各自的點讚數，我90個，荊棘67個，澤鵬35個，而鰻鯨只有18個。
那一瞬間我是有些小驕傲的，有一種“朋友很多”的感覺，但後來仔細一想，好像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論人脈，我沒有荊棘廣；論親和力，我沒有澤鵬高；論照片質量，我拍的肯定沒有鰻鯨好看。
之所以我的點讚數比他們高出那麼多，唯一的原因是，我比較喜歡給別人點讚。
我甚至開始懷疑，每次我將自己寫的推文轉到朋友圈時，那些給我點讚的朋友是因為認可我的作品，還是僅僅因為我最近給他點讚過，所以“禮尚往來”地給我回一個？
沒想到有一天，收到太多點讚竟變成了一件讓我煩惱的事情。
那天大一的師弟小賀就告訴我，在點讚這件事上他也有著苦惱。
他最近加入了一個新的社團，在那個社團裡，只要誰的朋友圈裡出現與社團有關的東西，在師兄師姐的帶頭下，每個人都會紛紛點讚。
無論是社團活動，還是參加比賽，甚至是內部聚會，都能收到上上下下的許多讚。
這樣讚得多了，後來小賀也懶得主動去點了，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無意之舉竟成了他被疏遠的緣由。
有天小賀被部門的師兄拉去“談心”，指責他為什麼不和社團裡的人搞好關係，身在社團卻一點歸屬感都沒有。
一頭霧水的小賀搞了半天才弄懂，原來在他們眼裡“互讚”竟成了感情深厚的憑證，不點讚就代表著對他們有意見。
“我現在已經被迫成為一個點讚狂魔了，無論他們在朋友圈發什麼，我都要用一個適當地頻率去讚一讚，才能維持和他們的關係。”小賀哭笑不得地說道，“最近給我點讚的人也明顯多了一倍。”
點讚原本是一種社交行為，但現在它讓小賀“不得不讚”，明顯變成了對他的一種束縛。
後來有次和老盧一起喝東西時，跟他聊起了我對於“點讚”的煩惱，結果被他罵了我一句“多餘”，然後一邊跟我解釋點讚的好處，一邊刷著朋友圈。
整個過程中我發現，他一直在無意識地給別人點讚，甚至點下那個紅心時都不一定仔細看過內容，點完好幾個讚之後他還不忘告訴我：“點讚是一種成本最低、毫不費力的社交方式，你隻用動一下手指，便可以告訴對方：我關心你。甚至連那四個字都可以省略，直接讓對方腦補，這種功能你去哪找？”
那天我剛好在調查大眾對雜亂無章帆布袋的購買欲，老盧知道後便給我身上背著的袋子拍了照，發了條朋友圈，說他可以幫幫我。
不到十分鍾的時間，他便收獲了好幾十個讚。
“很不錯嘛，他們都好像挺喜歡這個袋子。”老盧得意的樣子似乎比我還要開心。
雖然結果挺好的，但我總隱隱覺得，在老盧朋友圈裡這個袋子的受認可度高得有些太誇張了。
於是我問老盧：“你能分清楚這麼多讚裡面，有哪一些是因為那個袋子好看或有逼格才點的嗎？”
他搖了搖頭，問我這重要嗎，反正這個袋子有那麼多人喜歡，還用煩惱沒人買嗎。
一開始我答不上來，直到我接過老盧的手機看了半小時，從朋友圈裡發現那好幾十個讚裡，其實大部分的他們可能甚至連雜亂無章是什麼都不知道，因為那些人的朋友圈根本就沒有雜亂無章的一絲跡象。
我這才突然意識到，其實之所以那麼快就斬獲幾十讚，根本就不是因為這個袋子真的很吸引他們，而是因為老盧一直在給他們點社交讚，他們才需要這樣抓住每一個機會回讚。
所以這裡面的讚，和袋子根本沒半點關係，我也根本分辨不出誰因為什麼而讚。
我跟老盧說了上面這些想法，聽完後他頓了一下，說：“嗯，好像真的有這個可能。”
以前每次看老盧的朋友圈，總會覺得他是一個人緣很好，人脈很廣的人，畢竟他的每條朋友圈底下永遠都是那麼熱鬧。
直到有一次，老盧的女朋友突然微信我：“你能不能給老盧帶碗粥？”
我問她怎麼了，她說老盧發燒了，她又剛好去了廣州，所以只能讓我幫幫忙。
我說好。然後給老盧打電話電話，第一句就是：“死了沒？”
他也毫不客氣：“差不多了，就是想喝多碗粥再走。”
沒辦法，我隻好到樓下打包了一碗粥，叫了個車送去他家。
其實本來老盧心情還沒那麼糟糕，吃完那碗粥之後，他才突然變得喪到不行，和之前的他完全是兩個樣子。
他放下勺子，對著以前的朋友圈苦笑說：“好吧，我承認我沒什麼朋友。”
我罵他說：“你省省吧，都快病死了還想這些。”
打的回家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我、小賀跟老盧都很可憐。
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點讚它不再意味著“欣賞喜歡與認可”，而是成為了用來證明“我們經常互相點讚，我們感情很好”的工具。
然後為了各種各樣的證明和反證，我們都掉進了一個不斷迴圈的怪圈裡。想到這裡，我發現我開始理解，為什麼有些人會一年過去了也發不到十條朋友圈。
不是因為他們的生活無趣，沒有值得紀唸的東西。
而是那些值得紀唸的東西，他們並不需要別人的點讚才能夠將當時的那種情緒記下來和延續下去。
也正因為不需要別人讚，所以也不需要給別人點那些社交讚。
這樣的狀態，真令人羨慕啊。
晚安。
插圖 | 《黑鏡》
音樂 | Even now - William Fitzsimmons
編輯 | 張荊棘
作者介紹
遠夏
擁有的都是僥幸
失去的都是人生
“嘿,長按二維碼,跟我們一起有趣”
我們想給你一個理由 繼續面對這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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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健康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