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到了中年，會發現婚姻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局。張羅柴米油鹽的日常生活，很容易磨蝕當初的濃情蜜意。若雙方在生活習慣、家務分工、乃至於養育子女等議題上意見相佐，更可能因此心生芥蒂。想離婚，又得考慮複雜的手續、親友的眼光，以及因多年來共同生活而難以分割的財產、親權等問題。
既然相處實難，分開麻煩，那麼何不嘗試「以分開為前提的在一起」？日本人氣主播兼作家小島慶子，日前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首度提出了「空氣離婚」的概念。
所謂「空氣離婚」的比喻，是從「空氣吉他」而來──明明手中沒有樂器，表演者卻全心投入，彈得像有那麼一回事。同理，夫妻雖一時未能辦理法律上的離婚手續，但認真思考日後該如何分開生活，就是「空氣離婚」的精神。
打破關係僵局，先接受「好想和對方分開」的自己
47歲的小島慶子，曾是知名電視台主播，離開新聞台後也主持節目、出書，頗有公眾知名度。30出頭時，她為了孩子們的教育，和先生一起移民到澳洲。因為工作，小島有很長一段時間過著日本、澳洲2地跑的日子，曾任電視台編導的先生則辭職成為家庭主夫。
小島曾說，做為孩子的爸爸，先生是最棒的育兒伴侶。但早在生下長男時，她就已萌生離婚的念頭。當時，她正處於產後憂鬱狀態，先生卻做了「讓人無法原諒的事情」，包括了言語上的暴力。像是責備暫時無法工作的她：「我要怎麼尊敬年收入0元的妳？」
既然已有了離婚的念頭，為何不付諸實行？小島提到，有幾個主要的原因。首先，2人關係雖在低谷，先生仍不願分手。再者，她實在沒有獨自撫養2個孩子的勇氣。為了維持完整的家庭，小島選擇壓抑不滿的情緒。
隨著孩子逐漸長大，小島的工作也重回軌道。無論經濟上、精神上，都毋須仰賴另一半。往事浮上心頭，就像延遲發作的創傷症候群，讓她再次思考離婚的可能性。只是，罪惡感始終揮之不去：「先生為孩子付出了很多，我是不是不知感恩？」、「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一直無法原諒先生的我，是否太過頑固？」
因為壓力，小島發現自己開始無故發怒、瘋狂購買奢侈品抒發情緒。最後，日夜苦惱的她向精神科醫師諮商，終於得出了豁然開朗的結論：「（想和先生分開的）我沒有錯。」
空氣離婚：訂定分手時程表，給雙方充分的準備時間
下定決心後，小島沒有立刻要求先生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而是召開家族會議，提議和另一半「以分開為前提同居」。
儘管無法原諒先生過去的所作所為，小島也說，在她和孩子心中，先生仍是長時間一起生活、具有互信關係的家人。孩子們告訴她：「可以理解媽媽的心情。可是對我們而言，他還是好爸爸，希望能暫時維持目前的家族形式。」就這樣，小島夫妻開始試行「空氣離婚」。
小島回憶，先生起初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想法，也不願正面回應分手的要求。她也理解對當時沒有工作的先生而言，一旦離婚就等於頓失經濟支柱。因此，等待是必要的。「空氣離婚」正是一種漸進的策略，希望雙方都能認真考慮分開後的未來，思考獨立生活的方式。
經過約6年的時間，小島和先生終於取得共識。雙方同意在卸下為人父母的職責後，就辦理離婚手續。在那之前，一家4口仍會照舊生活。「想到不需要永遠跟先生在一起，心情輕鬆多了。」小島指出。
有了未來規劃，心理的壓力才會放下
小島認為，決定「空氣離婚」以後，自己的心境有很大的不同。過去她是家中主要的經濟來源，常有「絕不能倒下」的想法，精神壓力不小。協議分開後，先生也開始學英語以及其他技能，為日後謀職做準備。
2人原本緊張的關係也有了轉機。小島指出，當她將先生視作「總有一天會分開」的人時，反而能看到對方的優點。回想過去，浮上心頭的不再是爭執，而是2人曾有過的美好往事，以及和孩子們在一起時無可取代的回憶。「此刻，想到我們以家人身分共度的珍貴時光，就會打從心底湧出感謝的心情。」她說。
至於孩子們，也漸漸能夠理解父母雖然不愛彼此了，但家庭並不因此崩解。2人的爭執減少，甚至還能一起旅行。夫妻緣分盡了，家人的情分仍在。「畢竟是難得有緣才相遇的對象呀！」小島指出。
若說「空氣離婚」所帶來的最大影響，小島認為，是她終於找回對未來的期待。過往被問到：「將來有什麼規劃？」時，她心中完全沒有任何想法。甚至想過等付完孩子們的學費，就這麼離開人世也無妨。「空氣離婚」為她卸下婚姻的枷鎖，找回屬於自己的人生。
更彈性的家庭形式：卸下好太太框架，做出快樂選擇
小島自述，婚前的她也曾想扮演「好太太」的角色，對結婚滿懷憧憬。但10幾年過去，和先生經歷戀愛、爭執、一起張羅生活、拉拔孩子長大……。如今的她，開始思考在傳統婚姻以外，是否有其他更具彈性的家庭形式？家人如何相伴相守，但又不束縛彼此？
例如，在澳洲、日本和部分歐美國家，都承認所謂的「事實婚」──只要雙方有在一起的意願、共同生活的事實，即可享有法定配偶的部分權利。像是子女撫養權、財產繼承權、有義務共同負擔家庭支出等，但解除關係時不會留下離婚紀錄。分手的社會壓力減輕了，人們更傾向遵循自己的心意，決定關係是否存續。
談到人生下半場的伴侶關係，日本作家杉山由美子也曾提出「卒婚」的概念──婚姻如同修行，若雙方已完成應盡的責任，就可以準備畢業。在不離婚的前提下，各自追求屬於自己的人生。
不論是「空氣離婚」、「卒婚」、「事實婚」或者具法律效力的「簽字離婚」，不同的關係形態並沒有絕對的優劣。重要的是聽從心的聲音，做出讓自己快樂的選擇。
自從決定「空氣離婚」以後，小島笑說，她的心情就像20出頭的年輕人，忍不住期待往後還會發生哪些有趣的事？是否還有很棒的邂逅等著自己？未來不論是再去談一場戀愛也好，老後和一群單身女性朋友同住也好；可以肯定的是，卸下身為妻子、母親的身分後，在前方等著她的是全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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