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入京的第二年,皇帝趙匡義登基第八個年頭,雍熙元年。

雍為天下平和,熙為四海興旺,皇帝不善武治,二字文定天下卻是恰如其分。

而今日也是這一年開年來汴梁城最為熱鬧的一天,那響徹雲霄的爆竹之聲張揚的散入汴梁的每一個角落,任憑想聽的,還是不想聽的,都不得不讓那振聾發聵的喜悅之聲在耳中來回盤旋,前奏的激越才過,後來的起伏又跌宕著還不及放下的心情,待到以為遠去之時,一重又蓋過了一重,片刻也逃避不得。

第十圈,他成親的倚仗已經繞城第十圈,而張耆也是第十次來看我。

“姑娘,可要用膳?”。

“姑娘,可要喝水?”。

他一介正五品皇宮指揮使,對我說話卻分外小心,來來回回不過這兩句,一次比一次問的沉重,末了便在簾外停著,好像在細細分辨我在簾內的動靜。

我起身撩起簾子,他反倒嚇了一跳,慌忙退開幾步。

“天黑了!”,諾兒提著燈油在屋內四處點燈,她是怕黑的,明明不過兩個人的屋子,非要點的到處都能照出人影才罷。

我跟著她道,“天黑了!”,雙腳已經踏出了小樓,張耆連忙跟了上來,“姑娘今日不宜出府。”,他迫不及待的攔住我,好像我再往前一步便是雷池、深淵。

諾兒也放下手中的東西跟了過來,卻只是巴巴的看著我,她和張耆是截然相反的心思,她在等我走出去,走出去了,才能帶她去韓王府。

恆將她給了我,可從她第一天跟著我,我就知道她心裡惦著恆,惦著還在按捺著,因她是自小在恆身邊長大的心腹丫頭,還因她不是恆的青梅竹馬。

我尚分不清楚她留在我身邊是為忠心還是為痴心,只是看她這般,我一日的煎熬也被蒙上了雙倍的不甘,隻向張耆道,“天黑了,沒有人會認出我來。”。

他攔不住我的,恆讓他護我周全,隻因恆信他,但他終究是局外人,他既非我的親朋,也非我的好友,方寸之外不會輕易僭越。但他還是持重之人,派了兩個人跟著我,到底是怕我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做出不該做的事,說出不該說的話。

我亦沒有拒絕,他是恆的親信,我自然不會為難他。

張耆送我到角門時還在叮囑,我聽不清他說的話,隻被那暖洋洋的煙火味迎面衝了腦袋,一路踩著那爆竹響盡後的紙屑往恆的府邸去。

恆的府邸翻新過了,門頭上那鎏金紅漆匾額換成了“韓王府”三字。府門前東西兩側街道已排滿錦雲華蓋的軒車座駕,朝南的門前街道也被前來圍觀的百姓擠得水洩不通,諾兒擠進了人群,又擠出來對我道,“姑娘,前面有開封府尹的差役攔著,便是到了前面也過不去。”。

將我扛在肩頭的張府僕役不敢再往前,我便只能隔著重重人群遙遙的看著他,他是皇帝的第三子,趙恆,也是月前與我對泣分離的恆。

他站在府門前的大紅燈籠下,紅光映在他的臉上。他身上也是紅的,鏨金團花的大紅袍裹著他修長的身影。但他偏偏白著一張清淡的臉,在那花團錦簇的片片紅色之中竟然有些紮眼。

“咦,我怎麼覺得小王爺不太高興?”,一個高個子掠過人頭捕捉著恆臉上的神色。

一聲才落,一聲又起,“胡說什麼,人生樂事莫過於娶親加官,小皇子一日之內既得名門閨秀,又得加封親王,隻怕是高興蒙了吧!”。

“我看倒未必,這婚事看著浩大,卻有些倉促。聽聞,是小皇子戀上了什麼從蜀中來的花鼓女,叫皇帝知道了,才著急定了韓國公家的女兒。”。

本文來自小說《大宋皇後之劉娥傳》第一章,關注小說可直接加入《我的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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