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Vincent Willem van Gogh

老友琳昨晚告訴我:濤的父親重病中,估計撐不了多久了。

我說:他沒跟我說過,所以我也不會去問。

琳的語氣有些不快,說:我就是知道了告訴你一聲,問不問是你的事情,畢竟是朋友。

我仍舊說:等他自己處理吧,他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我也不問。

我跟濤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關係一直很好,他是我很尊重和信任的朋友,我說不擔心他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我覺得現在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做,反而是最合適的。

他現在一定壓力很大,心情很壓抑,一面為父親的病情擔憂,一面又要努力把一個家撐起來。我不覺得我的慰問和關心對他有什麼用,他聽不進去,反而還要分心去應酬。這段日子,親戚朋友的各種關心已經夠他應酬了,我跟他都這麼熟了,就別去添亂了。

我想起幾年前母親生病的事情。母親突發心髒病,在院子裡跌倒,不省人事,被送到縣城醫院。我請了幾天假,從鄭州趕回老家去看母親。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母親經過搶救已無大礙。但因為跌倒,她的臉上摔了幾個很明顯的傷疤,我看著心裡很難受。有幾個親戚在幫忙照顧母親,說實話,那一刻我真希望他們趕緊走,我不希望他們看到母親這個樣子,我也覺得母親需要多休息,不要多說話。

我回家前跟老友琳說了母親的事情,誰知道她告訴了濤和其他幾個老友。他們竟然商量好了要來醫院看我的母親,並打電話說已經到了醫院門口,問我在哪個病房。

我心裡一點也不高興。母親也說:最好別來看我吧,你看我這臉上這麼多傷疤,怪難看的。

我委婉地拒絕了琳他們要來病房。但琳聽不進去,她顯得很高興的樣子,那意思是:我們來給你送關懷多好啊,你有我們這樣一群朋友難道不溫暖嗎?她甚至以為我是客氣。

無論我怎麼說,她還是執意要來。但我實在是無法說出“我媽臉上摔得都是傷疤,我不想讓你們看見”這句話。

最後,我沒法了。我給濤打電話,我說:我不是客氣,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我不想讓你們來一定有我的理由;我不想說,你也別問了,總之,你們回去吧。

濤說:好,那行,我們就不去了。

後來,等母親病情穩定了,我在回鄭州的車上,跟濤聊了很多。我說了自己的心情和感受,說的眼淚都流了下來。他的安慰讓我心懷暖意,這是屬於朋友間的溫暖。

所以,現在換位思考,我覺得對濤是“關心則亂”。但這只是我覺得,別人可能覺得我如此沒有反應的表現挺冷漠的。其實很多時候,冷漠和恰到好處的距離,才是最合適的溫暖。

我會去等一個時刻,等濤來跟我聊聊心情。假如他一直不說,我就一直不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只要他叫我,我就立刻出現。

Reference:健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