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東莞。

初秋的某個下午,我和主管大吵一架後,被趕出了廠區。那時候的許多廠其實都是封閉式的管理,平時員工只能在固定的時間裡出入廠區。

所以,我被趕出來時,幾個要好的老鄉眼盯盯看著我,無法幫我,甚至連分別的話都沒說上。不然,如果我和她們說上幾句,她們也許在廠區附近有親友,可以讓我去投靠幾天。投靠親友的想法是我被趕出廠區後不知道可以去哪,才想出來的。

在附近轉溜半天後,我在一個公園邊看到一個小屋子,是公園管理人員放工具的小屋,我決定在這個小屋子暫過一夜。

天黑後,我在黑屋子裡躺著,雖然很疲倦,卻怎麼也睡不著。小屋子旁邊是一條小路,我連轉身都很小心,怕發出細小的聲音被人聽到。

我估摸著是晚上九點的時候,聽到腳步聲,兩個人的腳步聲。然後就是女人的哭泣聲,還有男人壓低聲音的恐嚇。那聲音從遠處向我的方向移動,越來越近。

我大氣不敢喘,靜靜的聽著。

男人拉扯著女人,拖扯著,女人的腳步多少是不願意的,掙扎的,反抗的。不過被拖拽著,伴隨著男人低沉的恐嚇,越來越近。然後就是男人把女人推到牆上,我感覺到牆震動了一下,聽到女人與牆碰蹭的聲音……女人害怕的哭泣聲,男人壓著嗓子說,不許哭……

女人仍然是哭泣著,有點可憐,又有點氣憤。

隔著牆,很清晰的聽到兩個人磨蹭的聲音,好像隨時可以穿過牆進來,我很緊張,盡量憋著氣,唯恐喘氣聲音大了會被發現。

過了一會,男人的喘息聲,帶著興奮,通過震動的牆傳了過來。女人的哭泣聲變成嗚咽聲。

再過一會,感覺到女人蹲下來了。兩個人安靜了一會,男人說,沒有人能救你的,你叫喊也沒有用的。

女人又開始哭泣,哭泣聲裡沒有了反抗,只有順從。

男人又說,記住,下週三晚,還在老地方等我。

又過了一會,兩個人站了起來,開始走了,哭泣聲漸漸遠去,消失了,一切又歸於安靜了。

我躺在小屋子的地板上,直挺挺的感覺不會動似的。

那麼多年過去了,我時時會想起那個女人的哭泣聲。每當耳邊響起這哭泣聲時,我就感覺被侮辱的不是那個女人,而是我自己被這個社會侮辱了。

Reference:健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