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18日中午,武漢。

 

有三個年輕人去一家麵店,點了三碗熱乾麵。菜單的招牌上寫的是四塊錢一碗。

 

吃完面結賬時,麵店老闆姚某表示每碗面五元錢。春節前就漲價了,只是一直沒來得及把牌子改回來。

 

三個人中的兩個人對這件事沒有異議,準備付錢。但22歲的胡某向麵店老闆提出質疑。

 

老闆姚某回答道。

 

「我說幾塊錢就是幾塊錢,吃不起你就不要吃!」

 

爭執愈演愈烈,逐漸升級成廝打,據目擊者說姚某曾掐住胡某的脖子。但很不幸的是,最後老闆姚某被胡某殘忍殺害,犯罪現場極其血腥。

 

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奪命。所有看到此景的目擊者都不敢上前,先後共有50多人同時報警,胡某當場就被抓獲。

 

 

之所以備受關注,至少有以下兩點

 

①作案動機之微小

②作案手段之殘暴

 

於是,各種雞湯文又開始瘋狂刷屏。

 

《人永遠需要兩種能力——好好說話和情緒穩定》

《控制情緒到底有多重要?》

……

 

我承認,當我們生病受傷時,一碗有營養的雞湯確實可以發揮作用,讓我們更快地好起來。但是它充其量只能作為一個輔助的功用。

 

我們不可能一輩子情緒都如水面般平穩,不可能一輩子不和別人吵架。

 

 02 

 

 

「人格被侮辱」才是激情殺人最大的動機

 

我們來看一個個人資料:

 

1996年—2000年,初中和高中都就讀於省重點中學。成績優異,曾獲得全國奧林匹克物理競賽二等獎,被預評為「省三好學生」。

 

2000年—2004年,以優異的成績考入雲南大學生化學院生物技術專業。

 

這份簡潔簡歷看上去清晰明了,勾勒出一個熱愛學習,欣欣向榮的好青年的模樣.

 

其實,你可能已經猜到了。 上面提到的就是當初震驚全國的 馬加爵 的個人資料。

 

他學習成績優異,但家境貧寒,以至於讓他在待人接物方面顯示出些許的與眾不同。但如果有人連他平時打籃球容易與人發生爭執,都作為他內心陰暗的佐證的話,我認為難免有點欲加之罪。

 

案發前的某一天,馬加爵和室友們在一起玩牌。中途,室友們懷疑馬加爵作弊,就說: 「沒想到連打牌你都玩假,你為人太差了,難怪龔博過生日都不請你……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馬加爵……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他殘忍地殺害4名室友,為了掩人耳目,還將他們封裝起來一一藏在宿舍衣櫃里。

 

而這些僅僅是因為馬加爵覺認為自己受到了侮辱。

 

 

 

 

 

也許一直以來,那種沒有皮外之傷,僅存在於人心理的疼痛一直被我們所忽視。就像大多數人覺得打架比吵架更嚴重,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我們也許都太小瞧「侮辱」的力量了。

 

那種存在心中,卻無法被人看到,更無法被人理解的疼痛遠比被打得鼻青臉腫更加值得人們去關注。

 

但被取代的,確是又一批雞湯文的誕生:

 

《遠離社會中的垃圾人》

……

 

首先,請你告訴我,垃圾人都長什麼樣子?

 

 03 

 

哪有什麼「垃圾人」,他們平凡而普通……

 

 

 

 

 

我有個高中同學,小潔。很小的時候,她父母就離婚了,只有媽媽帶着她生活, 她媽媽是市醫院的醫生。 小潔開朗陽光,又品學兼優。

 

可這樣開朗的小潔曾經卻衝進廚房,在案板上拿了一把菜刀,差點捅死一個男人。

 

那是我們高三時候的事情,小潔的媽媽作為醫院裏的主治醫生,在一次手術搶救的過程中,手術失敗。

 

病人的家屬們找到了小潔家的地址,帶着好多人一擁而入。 硬逼着小潔 媽媽跪在他們面前,給他們道歉,他們還用手機拍了照片…… 小潔當時被嚇得瑟瑟發抖。

 

後來他們三番五次上門,還不停地威脅小潔的媽媽,小潔說:「 我親眼看見一個瘦高的男人坐在我家的沙發上耀武揚威,對我媽頤指氣使,將一口唾沫吐在我媽媽身上。 」

 

她狠狠地說:「我轉身就衝進了廚房,順手提起一把刀, 一刀就朝那個男人砍過去了…… 」

 

但幸好,她用力過猛,身子一歪,只砍到了沙發上,整個沙發皮被一刀劃開,看到了裏面泛黃的泡沫。

 

後來這件事情在醫院和家屬協調了之後,得到妥善的解決。很多年之後,我常常跟小潔當笑話一樣聊起這件事,她還是會感覺到後怕,她只覺得當時自己和媽媽都受到了人格的侮辱。

 

她看了看我,笑着說:「 還好當時沒有殺人。 」

 

 

 

 

法律上有一個專業名詞叫「 激情殺人 」。即本無任何殺人故意,但在被害人的刺激,挑逗下而失去理智,失控而將他人殺死。

 

那種「激情殺人」的情緒,就像是人身上的一個 閾值 。有時候人受到刺激,挑逗,甚至辱罵,情緒就會一點點向上漲,當人們所承受的委屈超過了這個閾值之後,就會變成野獸。

 

而唯一的區別就在於,有些人閾值高,有些人閾值低。

 

但我們能單純的認為這種情緒閾值低的人就是「垃圾人」嗎?

 

就算可以,我們又如何來制定一個標準,閾值要低於多少才是垃圾人,要高於多少才是正常人?

 

我們又如何來測定每個人的閾值呢?

 

 04 

 

如何確定和你吵架的人不會突然砍死你?

 

這時,又有一則新聞突然出現:

 

兇手武漢麵館案件中的兇手胡某患有「二級」的精神殘疾 。 於是人們開始說,我們只要遠離有精神障礙的人,就萬事大吉了。

 

事實真的如此嗎?

 

 

 

 

 

首先,我認為,患有精神障礙的人並沒有我們想象地那樣危險。

 

 

其次,你又如何來判斷這個正在和你發生口角的人精神方面是否有殘疾呢?

 

他們不會想像我們臆想的那樣,破衣爛衫、語無倫次、而且噁心骯髒……他們很有可能和胡某一樣, 穿着乾淨,舉止正常,甚至還更加聰明 。

 

所以,請不要隨便找個理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倒「精神病」上去, 真正能確保不被吵架的對方砍死的關鍵因素在於, 不要讓對方感受受到人格侮辱。

 

我們都是凡夫俗子,沒辦法像聖人那樣活着,沒辦法在自己左臉被打了之後,還要把右臉伸過去,更沒有火眼金睛去看對方到底是不是所謂的「垃圾人」甚至精神方面有殘缺的人……

 

那我們唯一能做的, 就是在與別人爭執的過程中,給對方說話的空間與時間,讓他也能在這場激烈的爭吵中,發泄自己的情緒而不是積攢起來。

 

即使對方在精神方面有殘缺,因為你的讓步,也令對方有喘息的餘地。正因為他們沒有被你逼到死角,假如遇到了被激怒的閾值較低的人,你也就給自己留了一條活路!

 

吵架是溝通的橋樑,是發泄的方式,當我們在與別人爭吵的過程中,以情理作為出發點,並且讓對方充分表達出他的意思,而你能夠儘可能地去傾聽甚至接受。

 

那麼吵架實在算不上是一件壞事!

 

 

 

 

我曾經去天津考研究生,操着南方口音,第一次到這個新地方。

 

坐上出租車,按表付費。我給了他13元,師傅也不回頭看我,直接來了一句還需要再補3元。

 

我以為我看錯了,打表器上確實顯示的是13元,我便多說了一句:「確實是13元啊,為什麼要補?」

 

他見我是個學生,又是外地口音,惡狠狠來了一句:「你是從山裡來的嗎?以前沒坐過出租車嗎?現在都要補油費!」

 

我當時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並反擊到:「要補3元油費? 不行,這不可能!你能給我任何的文件讓證明我在天津坐出租是要補交3元油費的嗎?」

 

他答不上來,我立刻背上書包下車關門。

 

他也立刻駕着車,揚長而去……

 

因為整個過程中,我給了他表達的空間和時間,雖然我表現地果決和冷淡,但他其實並沒有受到任何人格侮辱。所以,這就大大降低了在吵架的時候,他可能會提刀砍死我的可能性。

 

而我本身,也還遠遠沒有到達被激怒到達那個閾值。

 

在武漢麵館里,麵店老闆首先有侮辱胡某的行為,然後又幾次掐住胡某的脖子,不再給他反駁和說話的空間以及時間。

 

這也是為什麼胡某砍死了老闆姚某的原因。當然,姚某罪不至此,胡某必須受到嚴厲的懲罰。

 

看到這則新聞,回想起那時在天津,如果那位出租車司機因為我的拒絕而不再去為難別的外地乘客,這不僅僅不讓乘客受委屈,也很可能保全了司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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