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刪選之下,
四十多條藺草蓆,
成了周總理的選擇。
氣味芳香,柔韌耐磨。
從上千年的歷史中走來的草蓆,
它的柔與韌,
恰如彼時從硝煙中走來,
仍舊不屈的中國。
上可為國禮,
下可為民榻。
可誰又知道,
這個尋常百姓家的草蓆,
正面臨着傳統手工藝失傳的窘境?
從成都驅車不過百里,便能到達曾因草蓆得名的蒲江縣。
「江以草為名,縣以江為名」,「以南枕蒲水故」,千年的蒲草編織工藝曾經養活了這裏的祖輩人。但而今,手工編織的蒲江草蓆已經難覓蹤影。
在蒲江縣公議村,只剩下王文清、王巧珍一家還在用手工編織草蓆。
今年70多歲的王文清老人,
有60年的穿蓆子經歷。
不斷從上代人手中接過這個手藝,
延續至今已經六七代了。
很多人都以為,
製作一張蓆子僅僅是織席,
把席草緊緊編起來就是。
但做一張蓆子耗時耗力,
遠非如此簡單。
老資格的手藝人,
要從自己種植席草開始算起。
王文清老人用的席草,
就是自己所種。
在穀子收割後的水田裡種草,
2~4尺長的藺草,
要從9月長到次年5月。
種草看起來簡單,
種好卻也非易事,
必須選用常年流水不斷,
土質較深的水田。
泥沙或土質較淺的農田裡,
藺草往往容易倒伏。
從沒過大腿的泥田中,
收割回成熟的席草,
撒上穀草燒成的草木灰,
曝曬至干透,
然後將草頭上的殼,
一根根地拔掉。
放置席草時,
需要用油布或塑料膜蓋住,
以保持席草的新鮮色澤。
撒上草木灰,
既可防蟲,
又能令顏色更鮮艷。
手工編織草蓆非常辛苦,
一條草蓆的製作,
有十幾道工藝。
編織必須以兩人為一組,
默契配合。
其中用到的傳統織機稱作席機,
寬不足1.7米,架高1.3米,
經線長度約2.2米,
扣上從左到右有92個眼。
一個人坐在席機的正面,
進行壓筘。
另一人坐在席機的側面叉草。
筘重十多斤,
必須將其用力壓下,
才能編織出緊實耐用的草蓆。
而壓下每一次,
只會用到兩根席草。
穿席的麻線也很重要,
如果不結實而中途斷線,
結果則是前功盡棄,
不得不重來。
一萬根草,
每次兩根,
插草5000次,
壓筘5000次,
時長七八個小時,
兩個老人每次完工都是大汗淋漓,
雙手也布滿了老繭。
整個編織過程,
十分講究悟性和手感,
有些人做了一輩子,
卻依然無法做出完美的作品。
王文清掌握筘,
老伴王巧珍穿草,
兩個人配合了幾十年,
閉着眼睛來做也不會出差錯。
但王文清老人談起訣竅卻只有六個字:
「坐的住,耐得住。」
談起手藝的傳承,王文清老人只是不住地搖頭。
「不說再過20年後,可能三五年後,不曉得還有沒有蒲蓆哦。兩年前村裡人還有幾家穿蓆子,但現在只剩我們一家了。」
「蒲蓆這一千年的手藝可能就失傳在我們手裡了。」
繁複、勞累,
有很多人認為,
這門古舊的手藝,
何必再苦守?
大機器的批量化生產,
把純手工的技藝,
早已逼上了絕路。
蒲葦韌如絲,
磐石無轉移。
也還有多少傳統手工藝,
像傳統手工草蓆一樣,
靠着韌性穿越千年,
卻獨獨穿不過,
這一次大機器的衝擊。
到底是文明在進步,
還是時代越來越無情?
藝 非 凡
| 極 致 生 活 方 式 發 現 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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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上可為國禮,下可為民榻,但這門傳承了千年的手藝,也許真的要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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