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談笑間,有朋友說起他的前度,如季候風,每逢某個時候就會突然出現。如果當時沒有另一半,他倒是沒有所謂,反正季候風嘛,會來也會走,不會有停留,只 要一揮衣袖,一切就如舊。偏偏這次他已是別人的男友,這下子可糟了,季候風成了巨颱風。要不理她嗎?他又做不到。跟現任分手?更加不可能。他自問對這次的感情是十分認真,甚至會是他的最後那位,所以他急切要想個方法去掩飾,直到晴天重臨。

問題來了,季候風嘛,也就是季節性的東西,每隔一段時間便來,他過得了這次,那下次又如何?說到這裡,他支吾以對。另一位朋友問他,為什麼他不能拒絕她? 是否其實他一直放不下?他沒有回答,只說都這麼多年了,她已是他生命的一點水,留不住,卻抹不去。朋友即說他根本就是忘不了她,如果你愛他,為什麼又不追回她?那今天的那一位女朋友又算什麼?他沒法回答,只說今天的女友很好,那前度只是前度,時間一過,什麼都會好。

說到這裡,朋友開始有氣,因為朋友覺得他根本就是自私,既要對前度不拒,又要對現任不放,其實,他只愛他自己。他無言以對,因為他知道,朋友說的並沒有錯。不過,退一步看看自己,難道我們不愛自己嗎?口裡說著愛人,但其實,誰不是以自己為先?不用去想,他肯定掛念前度多於現任,就算是現任有多好。反正捉不緊的永遠最吸引,但正是因為捉不緊,才需要一個能拖實的,換取安全感。

花心,自私,無恥,不負責任,用情不專,隨你選擇去形容他。然而當我們照照鏡子的時候,又有多少人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當那個三年前的他找你的時候,你跟自己說,不過是吃個飯吧!沒什麼大不了。但心裡的忐忑又騙得了誰?要是光明正大的話你又為何瞞著那個今天的他?對,怕他誤會,誤會你們,所以不能給他知道。 然後當事情揭破了,你第一句對白也就是跟他說你誤會了,而你瞞著他正正就是怕這樣的事情發生。

事情好像是今天的他不懂體諒,而你才是顧全雙方感受的人,但其實,如果見面這回事沒發生過,下面的一切又是否都可刪去?你沒有想過,因為你根本沒有想過不去。後退一步,讓他知道那個他的邀約,真的會令世界塌下?我們都是人,很多事情我們都能感受,儘管不會是情願,他都不會阻止你,反而是坦誠,才會存在信任。說到底,其實你也不過是個貪心的孩子,又想偷糖吃,又要做好孩子,被人發現了,就說是別人的錯。

承認吧,你我都曾試過自私,受不了回憶的誘惑,同時有輸不起現在所擁有,所以幼稚的想去嘗試偷偷摸摸。然後又因為是前度的關係,心裡又彷彿好過一點,就像 是電影情節,可能他才是真正的一個。事實是電影並不反映現實,現實是有些人被發現,然後換來慘痛的教訓;有的成功沒被發現,卻瞞不了自己內心,生命從此變得不自然;當然有人很成功的處理一切,但當他一個人抽煙的時候,竟不覺自己吸入的不是尼古丁,而是寂寞。

別誤會,愛情是沒有錯或對,只有選擇。受不了回憶的誘惑不是罪,唯一是你要承認自己的選擇。三個人坐雙人椅總有一個要跌倒,不可能有沒有淚水的結局。如果你搖擺不定,跌倒的,便是你自己。事情,從來都公平。

有趣的,是前度兩個字。當一段感情有新的第三者介入,人人都會說變心的是貪新忘舊,花心無恥,水性楊花,所以就算你想變心都會有一點害怕。但若果那個他是前度,一切卻會被浪漫化。是餘情未了,還是最愛仍是他?旁人都想知道。你呢?更加想。然後一切彷彿成了一部悲情戲,人人都想知該如何收尾。但今天的他呢? 只可說是他不幸,成為了犧牲品。你對他歉疚,卻又理直氣壯。為什麼這樣子?大概是所謂的回憶做成。

因為他是前度,所以你有回憶。因為有了回憶,你方會被誘惑。但反過來想,當他重新進入你的感官世界,他還是前度嗎?前度,就是前塵幾度,是上一世的歷史, 是沒有回頭的過去。對於今天的你是沒有意義,所有感情早蒸發得一乾二淨,即使今天他在你面前,你們亦會止於談笑間,當天愛慕早已煙消雲散。

如果舊日的他重新觸動你的心,他就不再是前度,而是一個新的可能。就像一個退役的籃球名宿再一次復出,他便是一個職業籃球員,即使從前如何風光,他也要為今天的正選位置付出所有,甚至比所有更多。一個前度的介入,任你說得想得多浪漫,他亦不過是個熟悉的第三者,但他跟別的第三者最大分別,就只是有點似曾相識罷了。認了吧,不要再將自己的自私浪漫化。

相片來自拙作﹣《沒那麼簡單》